快到一楼的时候,方蕴洲对站在一旁仿如为朝露护驾样的若枝小声说了句:“朝露就拜托你送回家了。”
“蕴洲,你刚是怎么来的?”问话的是萧蒙蒙。
“打的车。”方蕴洲道,“回来没几天,还没顾上买车。”
“我带你啊!别跟我客套,我们可算是邻居,完全顺路。”这话不假,要不然萧蒙蒙和方蕴洲也不会碰上面。
方蕴洲也不推辞,大方接受她的好意,引得一旁几个善于起哄的同学又做鬼脸又发出怪声。萧蒙蒙和方蕴洲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若枝打量朝露,从她脸上竟也看不出半点异样。
“我是真不知道他会来。”若枝把车开上马路后说。
朝露道:“连我这种和同学会理当绝缘的人都来了,他会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了。这世界上的事,本就难说,我也没觉得太意外。”
若枝不知怎的就把话题转到别的上头去了,一下子变得眉飞色舞:“哎,你这话太对了。世上的事,真是难说呢!你瞧瞧,当年的刘乔,多乖巧多柔顺的一姑娘,现在呢?结了场不如意的婚,生活上又捉襟见肘,如今我看她,脾气又躁,嗓门又大,最后付账的时候,对菜单对得可起劲呢,好像就怕别人多算个菜钱!真是看不下去了。还有那个余笑冉,以前仗着家里有钱,长得又好,是正眼都不看我的,现在还打量我好欺负呢?还跟我炫耀自己女儿上的是私立幼儿园,说公立幼儿园教得怎么怎么不好,假惺惺地劝我:‘若枝啊,再怎么省钱教育这块儿也是省不得的,你儿子在哪个幼儿园啊?’——奇怪了,她怎么知道我要省钱?她怎么知道我儿子上的就不是私立幼儿园?”
朝露说:“你也太敏感了。她最多也就是炫耀下她的生活,未必有意踩你一脚。”
若枝冷哼道:“她炫耀她的,扯我做什么?再说,别人还就好说,她当年怎么轻视我、嘲讽我的,你也是知道的。她过去又是怎么称呼你的,你不会忘了吧?她就是故意的!我承认我也是个虚荣的人,只不过,我最多炫耀我的,不会平白无故奚落别人,以踩着别人的头为乐趣,除非别人先惹了我,那我也就不管风度了。我这人小心眼,是会记仇的。”
朝露其实心里也认为,若枝对余笑苒的揣测不无道理,只是时过境迁,也不想再计较。那不过是些无所谓的人,再也对她造不成伤害了。铜墙铁壁非一朝一夕所练就,好在,现在似乎练出来了。
“好了,这一晚上你也没落下风啊。不亏了!”朝露笑了笑。回想刚才若枝在幼儿园的问题上对余笑苒的回复,气势、言辞都半点不输人。
若枝当时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话:“我窝在家久了,也不大领行情,你女儿上的幼儿园多少钱一个月啊?”
余笑苒眉头一挑,带着点扬扬得意的神情回答:“算是便宜的,一千五一个月。”
若枝一脸惊诧的表情:“啥?一千五?居然有这么便宜的私立幼儿园?我们家宝宝上的幼儿园,一个月要三千呢!哎,也不知道这三千的和一千五的比,到底胜在哪里?我看,也就是那样罢了。”
余笑苒当场脸就红了。
车拐到一个老式小区门口,朝露让若枝停车,说是自己走进去。若枝也不坚持,这小区和新建的社区没法比,里面的路弯弯绕绕,开车停车也不怎么方便。朝露临开门下车时,被若枝叫住了:“朝露,我冷眼看着,方蕴洲没准对你还有心,若有机会,不妨好好把握。”朝露愣了几秒,开启了车门。
“我却没这个心了。”她说着一脚踏出了车,“走了。”
路灯下的树影碎碎的,被风一吹摇晃得厉害,朝露紧了紧风衣,快步朝着小区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