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宣从劳动仔手上领到一个馒头,一碗白粥,还有几根辨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老咸菜。因为是生面孔,分到他碗里的粥清汤寡水,加上咸菜一两根就给打发了。在盛粥和夹咸菜的时候,劳动仔显然看人下菜碟,看到熟悉的或者地位高些的老犯,会捞些稠粥,夹上来的咸菜也多几根。彪哥的饭由他的手下代领,劳动仔一看见那个其大无比的饭盆,马上满脸恭敬,先把铁勺挖得深深的,打出一勺稠粥,想想不过瘾,又加了小半勺和一大夹咸菜。
老万头似乎不把开饭当事,稳坐如初等人供奉。果然,劳动仔发完了大锅饭,从小车上拿起一个塑料袋,喊道:万爷,您的一份在这儿呢。
这一声喊无异于向一号仓居民们宣布,这老头外边有人罩着。劳动仔不叫他的编号不说,还尊称万爷……您……谁都不傻,明白着呢。
老万头面无表情地收下东西,回到地铺上,慢慢打开口袋,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一盒牛奶,一个面包,一个鸡蛋,这些已足够人大跌眼镜。还不算完,又慢条斯理拿出一份报纸,一叠白纸,一支圆珠笔,一瓶糨糊。有经验的人看见,都以为这是一个要犯,有无数的秘密要向政府交代。
彪哥的胃口因此大受影响,比别人又多又稠的粥端在手上,也没有了往日的优越感。歪脖见此情景,忙从墙角的纸箱中拿出一盒豆奶,撕开口递给他。彪哥一把夺过,仰头咕嘟嘟两口喝干净,砰的一声将盒子摔在老万头脚边。
老万头刚喝完牛奶,正把把纸盒拆开熨平,用指甲掐出一个八棱形的边印,又按钟表的时间均着分了十二个点,用笔把它描粗了。看见彪哥扔过来的盒子,老万头低头把它拾起来,同样拆开熨平,掐出一长一短两支钟表的走针,再从竹席子的破边上撅了根小棍子,将三个零件穿起来,做成一只纸制钟表。他将纸钟放在被垛上,看看外边的光线,又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挺有把握地将时针拨到七点一刻的位置。
然后,老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去看他的报纸,而且看得特别仔细,仔细到连每一个小广告都不放过。仓中众人像是怕影响了他的阅读,一时都悄无声息。
这是彪哥不能忍受的。只听得彪哥用鼻子哼道:大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