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长约半里,一侧停满了船舶。高高的是仿龙舟,它们装饰华贵,灯火通明,旗帜飘扬。扁平而长的是货船,它们看上去粗糙简陋,却用料结实,而且往往四五艘连缀在一起。它们通常避开白天拥堵时刻,只在夜间行船,因此船上各处关键位置都装有气死风灯,把朔长的船身勾勒出来。
还有一艘三层船舶,虽不似仿龙舟那么大,装饰却更为华丽,乃是江夏王府的船。江夏王为当今圣上第七弟,拜为江南道刺史,他的船也由此停泊在码头正中,周围十丈内都没有其他船舶。
码头的另一侧则是一排低矮的仓库,停满了各式驴车、骡车。天虽然漆黑,仓库却仍然热火朝天,苦力们正大汗淋漓地忙着搬运货物。半里长的码头上设置了五个火堆,火光冲天,照得整个码头亮如白昼。看来天策府自信围住了王府,对这里并没有什么防备。
王遗风看了一会,指着远处的一艘乌篷船道:“那艘。”当先朝乌篷船走去。刚走到码头中央位置,王遗风忽然站住了。
他犹豫了片刻,回头道:“老三老四,你们先等会儿。等到我动手了,找机会再走。”
“谷主!”老四急道,“走!”
“人家等候多时了,我不赴约,岂非失礼?你们走吧。”
“可……”
老四刚要再说,老三一把抓住了她:“对方布下天罗地网了,妹子!他们竟是算准了我们要到码头!”
“不是算准了,”王遗风冷冷道,“出卖我的人,知道地道的位置,故意示我以虚而已。即使我们不往码头走,他们也会造势把我们逼到此地。”
老三低声道:“找准机会就跑,我想法子策应你!”
“哈哈哈!”王遗风仰天长笑,“能让我王遗风逃跑的人,这世上还未曾有!”
说完转身朝仓库走去。
仓库呈品子形,中央有个小土堆,土堆上是间小草亭。仓库管事每日待着草亭里,一边看手下的账房先生将算盘打得山响,一边监视苦力的动静,一边命小厮们把签标拿下去,每一根签标都决定一笔货物的去留……
此刻草亭内只有一人端坐在桌前。桌上一盏油灯,一大坛酒,两只酒碗。蚕豆大的灯火在夜风中晃荡不停,根本照亮不了什么,反而是远处高达一丈的火堆的光芒,把那人坚毅的轮廓勾勒出来。
他穿着一身灰布袍子,头上扎着方巾,腰间没有挂任何饰物,但单是闲闲坐着,便给人以泰山般的威压之感。他单手持酒坛,酒坛稳稳地纹丝不动,酒水注入碗中,直至满得只差一滴就要溢出,他才猛一收手。抬手把酒一口干了,呆坐半晌,继续持酒坛倒酒。
王遗风一步步走上阶梯,悠闲地看着码头上的繁忙景象,说道:“谢老弟真好兴致也。”
“嗯,”那人伸手抹去胡子上的酒水,说道,“今日有老友到访,岂能没有兴致?”
这便是天下间唯一能与恶人谷一争高下的浩气盟盟主谢渊。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今日之战或可决定江湖未来数十年的走向。
王遗风豪气迸发:“且让我来会会你这浩气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