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15日11时许,被战火洗劫得破败不堪的东京,中健二少佐和椎崎二郎中佐,站在暑气蒸人的皇宫前的广场上,向过往行人散发反对投降的传单。
多是妇女、孩子和老人,神情忧郁、愁苦,一种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的迷惘、恍惚。连孩子的目光也那么木然、凝滞,好像日本人没长笑肌,天生就不会笑。依然彬彬有礼,点头哈腰接过传单,道一声“阿里嘎多勾杂依吗司”(谢谢),匆匆一瞥,匆匆离去。
传单没了,两个陆军军官面向皇宫,表情冷峻。中站定,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额头。一声炸响,那人猛然一跳,摔倒在地。椎崎坐下,把军刀切入腹内,随即面孔扭曲,全身抽搐。剧痛中,好像更具“武士道”特色的军人,显然后悔采取了这样一种方式,挣扎着去抓手枪。又一声炸耳的枪响,他也倒了,身子立刻松软下来解脱了。
苍蝇飞来,越聚越多,嗡嗡着覆满污血、尸体,兴奋地大快朵颐。
12时整,广播协会第八播音室里,播音员和田信贤开始播音:“这次广播极其重要,请所有听众起立。天皇陛下现在向日本人民宣读诏书,我们以尊敬的心情播送玉音。”
响起国歌《君之代》,然后是天皇的“玉音”:
朕深鉴于世界大势及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以收拾时局,兹告尔等臣民,朕已饬令帝国政府通告美英中苏四国愿接受其联合公告……
与不会笑了的日本人截然相反,这一天的美国人喜形于色,笑逐颜开,街谈巷议,都说战争即将结束了。
21岁的牙医助理格丽塔·齐默尔,对这种传说将信将疑。为躲避纳粹的迫害,她背井离乡,从奥地利来到美国。战争的创伤,使她的戒备心超乎寻常,不肯轻信任何小道消息,更期待着这是真的。
午餐时间,格丽塔出了诊室,直奔纽约时报广场(又称时代广场)。那儿有一面自动显示屏,随时滚动播出权威新闻。
走到硫磺岛插旗群雕附近,显示屏上正好闪出一行文字:日本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
与此同时,海军中士乔治·门多萨也向广场奔来。
血雨腥风,在太平洋与日军搏杀两年,8月15日是乔治回国休假的最后一天。两天后,他将在旧金山登舰,重返前线。吃过早饭,他和女友去剧场看戏,剧情刚过高潮,绝顶的高潮来了。剧院大门突然洞开,一个职员可着嗓子大喊“战争结束了”。剧场静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人们潮水似的涌了出去,混入街巷狂欢的人群。
无论狂放的,还是矜持的,也无论多么素昧平生,所到之处,美国人用热烈、忘情的拥抱、接吻,以及各种即兴方式,庆贺二战结束。
白连衣裙、白袜、白鞋的格丽塔,一身海军蓝制服的乔治,根本没想到在这个历史时刻,自己会被定格为永恒。血脉贲张的海军中士,一眼就认定牙医助理是个护士。在战场,在医院,多少濒死的战友,在白衣天使的手中获得重生。身体碰撞的瞬间,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激动中的格丽塔,不由自主地仰面倒去,乔治立刻伸手托住她的腰肢,顺势揽入怀中。
时报大厦的显示屏上,正反复地播放“胜利日、胜利日”。
正在广场上搜寻“猎物”的摄影记者阿尔弗雷德·艾森斯塔特,迅速按动了莱卡相机的快门。
8月27日,一幅照片《胜利日,时报广场》,出现在《生活》杂志上。
这就是象征二战结束的经典照片——“胜利之吻”。
8月10日下午,日本通过瑞士向中美英苏四国转达投降要求。因为不是日本政府的正式照会,美国表示仍将继续对日作战,中国官方持慎重缄默态度。但是,民间的激情狂欢,瞬间就火山般喷发了。
下午6点多钟,重庆中央广播电台首先播出“日本政府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中央社也在第一时间出版了“日本投降了”的号外。各报立即动作起来,“抗战胜利和平再造,百万市民热烈狂欢”、“日本投降消息传出,重庆大欢乐,百万市民兴奋不眠”、“百万民众齐声欢唱胜利曲,重庆人同庆和平”,类似标题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