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夜晚的天空,让莫桑想起自己十岁那天,摇曳的吊灯之下,有人拿过一个黑色的袋子打开,从里面倒出一片闪亮的碎钻。
地下黑市里乌烟瘴气,她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买主的脸就被人扯出去了,身后有人喊着,成交。
从此,那个流落欧洲的小女孩,被K带回家。
而今天,她在唐颂住过的房间里,在他坐过的藤椅上,唱一首老情歌,是她当年在苏黎世的酒吧里,最爱唱的一首歌。
“You could be my unintended.Choice to live my life extended. You could be the one I\'ll always love……I\'ll be there as soon as I can. But I\'m busy mending broken.Pieces of the life I had before……”
莫桑唱着唱着,声音哽咽。她惊讶地发现,多年之后自己再唱起这首歌心情已经不再一样。
而这种改变,并不全来自于K的绝情,她隐隐发现,这是一段突如其来的事故,撞碎她所有坚强表象,恰恰和电话另一端的人有关。
唐颂,他才是Unintended。
她看着星光,慢慢唱那一句近乎呢喃的低语:“Before you……”
听筒那边的人缓慢地,轻轻跟着她哼起来,莫桑停了停问:“你也听过吗?”
“曾经有段时间,总是跑去听人唱。”
那还真巧,莫桑以为只有自己喜欢这首歌,她不知怎么的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张卡片,有个女人的名字,地位特殊,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问他:“是你公司的女明星吗,你以前的爱人?”
唐颂没出声,仿佛陷入沉思,叹了口气说:“不算,仅仅只是……我暗恋的人,可笑吗?”
莫桑真的被逗得笑出声,完全不以为意:“你不适合开玩笑。”
彼此陷入莫名的情绪里,那首歌还没唱完,唐颂却突然出声打断静谧的气氛,他在电话那边开口说:“我还想要个生日礼物。”
这是一个美丽的事故,太平和,引人犯困。莫桑唱着唱着有点累了,靠在藤椅上问他:“嗯,什么?”
唐颂的声音一直很有磁性,很轻,不带任何压迫感,却很好听,即使通过听筒传来,依旧能让人想象到他温文尔雅的样子。
但是紧接着,他说:“莫桑,试试和我在一起吧。”
莫桑以为自己听错了,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睡了。但是听筒另一端,唐颂见她没反应,一字未改又重复了一遍。
所以她只好警告他:“这个笑话不好笑。”
“寿星最大。”他口气懒洋洋的,但无来由地坚持又显得好笑。莫桑无奈,正好走到柜子旁边,她伸手摆弄桌上放着的一个小盒子,里边很多明信片,世界各国的,唐颂收藏了满满一摞。她一边拿起来翻看,一边和他说:“想学陆远柯?那也容易,那个……她是叫敬瑶吗?”
电话那边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笑得非常轻:“不高兴了?”
“没别的意思,偶然看到她送的礼物而已,举个例子。”她抓了几张明信片拿在手上,对着灯光看,转过身靠在柜子上,“好了,这不是重点。”
“我是认真的。”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个没有身份的spy。你看到了,我想脱身,但因为知道Leader太多秘密,被他追杀了三年多。”
唐颂接着她的话说:“嗯,大家叫他K,实际上他是中国人,本名肖森,出生地未知,混迹海外接受雇佣,以买卖情报为生。”
莫桑的手指微微收紧,她问他:“能查到他本名的人不多。”
“能拿到雪山之泪的人也不多。”他自负的时候也很惬意,让人听不出狂妄,“你以前主要在苏黎世和布达佩斯活动,你还说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回到叶城被K打伤,被我救回家,我还需要知道更多吗?”
莫桑盯着自己手上那张明信片,苏黎世风情,手工巧克力图案,而邮戳街道名竟然来自尼德道尔夫街——她曾经流连的地方,在老城区,蜿蜒狭窄,旧式的哥特建筑林立。
它在那么多明信片里显得老旧,不及埃菲尔和比萨。
莫桑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将那张明信片撕掉,不顾及它真正主人的意愿,仅仅只是因为碍眼,她不想再看,非要任性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