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总该有一次放纵,让你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还能此生无悔。
深夜,半山上的别墅灯光暗淡,走廊的设计独具匠心,在夏日除去玻璃就可以完全挑空,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星光。
沈叔带着人来来回回忙碌,叫了医生,又推了需要的仪器过来。
这一天不太平,但唐家上下更加安静,一如他们匆匆赶回来的主人一样。唐颂把莫桑抱上楼,从头到尾一语不发,似乎他总有承担的天赋,越急反而越不能慌。
唐颂把她安置好,这才出去一件事一件事安排,甚至还考虑到了让人去小小姐房门口守着,万一夜里糖糖醒了,暂时先别让她出来。
陆远柯的电话打来好几遍,内容不外乎是已经按唐颂说的,找人去请了紫金山庄的老板,原本也是酒会上的老相识,他的山庄里出了事,自然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得罪人,那些善后的事不用担心,紫金山庄的主人也不想满城谣言。
终于安静下来,已经是接近天亮的时候了。
事发突然,为避人耳目,唐颂带莫桑先去过医院,确定只是因药物昏迷后就将她送回家里。
李医生一边看血检报告一边和他说:“还好莫小姐吸入的剂量不大,三氯甲烷,吸入过多就不好了……手臂上有擦伤,只是外伤,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少爷可以放心了。”
唐颂点头,回身看向房间里,隐隐约约听见里边传出声音,躺着的人在用英语不断低喊,反反复复,让人别碰她的孩子。
他不由自主地往回走了两步,最终没有进去。
严谨的医生推了推眼镜,适时解释道:“这种情况很正常,这种成分吸入人体后,伴随昏迷,可能会导致轻微呓语以及意识混乱。”
莫桑的声音像是溺水的人,挣扎无望。她这种人,永远不敢奢望上帝的救赎。
为了活下去,她选择这条路,一路走来,她受了太多苦。
唐颂的手扶在把手上暗暗用力,他听着房间里的动静转过身,对着墙壁深深吸气。
李医生跟在唐颂身边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他是唐家最小的少爷,家庭给他带来的除了教养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唐颂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自己,养气修身,他的脾气温和到无懈可击。
但他现在很痛苦。
所以李医生放低声音,尽量劝他:“少爷去休息一会儿吧,五点了。这边我来盯着,刚才已经给莫小姐注射过解毒剂,只要她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唐颂面对着墙壁,揉着自己的眉心叹了口气,似乎很累,过了很久他才说:“再给她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这几年她过得不好,出一份具体报告,详细制定调养方案。对了,还有她肩上的旧伤,看看有没有缓解的办法。”
李医生一一答应,又担心地看向他,唐颂示意自己没事,收拾好情绪下楼。
清晨的凉风吹来,唐颂守了一晚上,这会儿却没有睡意。
沈叔慢慢走过来,轻声问:“少爷,莫小姐到底是不是……”
他看见老管家额头上的皱纹,像是洞察世事的凭证。他最终打断他的询问说:“这世界上有很多红发的女人。”
沈叔叹了口气,摇摇头,慢慢下楼回去了。
唐颂在玻璃窗前泡茶,岩骨花香,小壶小杯,需要时间和耐心。
阳光出来,吹散了雾气,从房间里看出去,视野极好。
李医生已经命人做完检查,唐颂进来坐在藤椅上守着莫桑,他一个人泡了很久的茶,听一首歌。他当年只偶然听过一次,就再也没能忘。
就像唐颂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被教导如何滴水不漏,如何不动声色,如何让自己随时随地处于旁观的状态。
爷爷和他说过,当局者迷,你不想输的话,就记住永远置身事外。
他认认真真这么去做,前二十多年果然毫无纰漏,直到那一天。
陆远柯曾经笑他,他这种人,发疯的时候估计都衣冠楚楚。但他那天真的就发了疯,鬼迷心窍。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万分后怕,但毫无悔意。人这一辈子,总该有一次放纵,让你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还能此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