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搂着我的肩膀走出米粉店,我不知道身后的米粉店老板娘是用什么眼神目送我们出门的,反正我的脊梁骨有些疼。
我和大卫在路口分开,我并没有回去工作,我打算到楼梯口坐会儿抽根烟,办公室也能抽烟,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我推开楼梯口的窗户,还能看见大卫的背影,大卫走路特别快,但他总喜欢路两边这儿看看那儿看看,所以我还能看见他的背影。我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点上烟在楼梯口坐了下来。
在别人眼里,我和大卫的关系是不太正常的,我像男人一样整天忙着工作或者跟朋友吃饭喝酒总不着家,有空的时候才跟大卫谈谈恋爱。最近和大卫见得频繁一点只是因为他最近工作的地方离我们公司就一条街,我需要吃饭的时候就打电话给他让他陪我。尽管我吃饭常常没点儿,但大卫基本上都像个小媳妇儿一样随叫随到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偶尔还以怨妇的口吻跟我撒个娇求个欢什么的,表面上看是大卫依赖我,我自己知道是我依赖大卫。情感上太依赖一个人,生活里就让他尽量少参与,这样在失去的时候生活不至于天翻地覆,这是我的恋爱逻辑,一个用小半条命换来的恋爱经验。
两年前我也是个恋爱狂热分子,当时的他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也相信自己也占领了他的整个世界,故事很老套,他的世界有很多个,我只是其中一个,但最错的地方在于我把爱情当成生活的全部,于是发现真相的我世界崩塌,撕心裂肺抓心挠肝夜不能寐地痛苦着,频频冒出自杀的念头。但自杀太疼了,我是特别特别怕疼的人,最终我决定等有不疼的自杀方法时我再死掉吧。有了这样全身心的投入却差点儿死无全尸(毕竟我当时考虑自杀的办法是跳楼)的我,怎么还敢犯恋爱大过天的错?尽管有人会说这是年轻人都会犯的错,但我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当年的傻,现在想起来还是要骂自己一句傻子才解气。
一年之后我终于恢复些元气但还是低潮,最终决定换一个城市生活。我在地图上扔了个飞镖,飞镖最靠近的一个大城市是深圳,于是我来了深圳。到深圳的第一天我见到了大卫,一个在论坛里认识的网友,前后给我张罗租房买日用品介绍工作,热情得就像深圳八月的天气,热到让人不自在,需要来一场冷雨浇一浇降降温。于是我问大卫,你是不是想跟我上床?大卫说是啊。他如此直接出乎我意料,我本以为他抹不开面子会说不是啊只是做个朋友之类虚伪的话,然后我就官方地谢谢他让他以后都不好意思朝我下手,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的话让我一时无话可接。大卫反问我:你想不想跟我上床?我说不想。大卫说那过段时间再说。他说完又忙着鼓捣我家坏掉的电风扇去了。我站在一边仔细地看着大卫,长得不难看,身材也不错,身上总有股香香的味道,在网上的文章写得也算有才气……我问大卫:你有女朋友吗?大卫说:有很多个啊,她们都可喜欢我了。我又问:真的?大卫说:没有。风扇呼呼地吹着,我和大卫躺在床上,大卫看着我直乐,像个孩子得到新玩具似的那种高兴。大卫说:程放你知不知道你挺好看的?我说我不知道。大卫说你是最好看的,要有自信。我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少林足球》里的台词,我没有理他。大卫又说你看你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小小的,凑在一起刚刚好,要是大眼睛小鼻子大嘴巴得多难看啊。我哼了一声。大卫又说你看你的个子高腿长而且直,腰又细,好好收拾一下会特别好看。我说这些话不应该是上床前说吗?大卫不理睬我的问题自顾自地盘算着该怎么打扮我,然后告诉我他在穿衣打扮上的经验。他说到他有两百双鞋子的时候我觉得他是变态,还没等我来得及害怕的时候,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说他以前学过武术,想给我表演一套拳法。我以为他说着玩玩,可他真的在床边耍了一下拳法,还献宝一样问我帅不帅。我笑得咳嗽起来。大卫给我拍着后背问他是不是太傻。我被大卫的孩子气和天真打动了,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觉得我复原了,我可以开始喜欢另一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