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机场不时用英语、意大利语广播各航班的提示。阿雨惶恐不安地背着军用书包在人流里走着,边走边紧张地四顾,放眼望去,全是外国人,一个华人也没有。阿雨不停地擎着胸前的牌子让人看,向人求助,可没有人答理她。
一个拖着黄色旅行箱的中年意大利女人停住脚步,哈下腰仔细看了看阿雨胸前的牌子,又看了看阿雨手里拿的换乘牌,她领着阿雨来到就近的一个登记口前,耐心地指了指登记口上方的阿拉伯数字标识牌,让阿雨辨识明白,然后又指了一下阿雨手里拿的换乘牌上注明的登机口阿拉伯数字,再朝前指了指。
阿雨明白了,赶紧说了声:“谢谢阿姨。”急忙朝应该去的登机口跑去。
巴尔和胡文跃在佛罗伦萨机场出口处焦急地等候,不时有乘客走出,却不见阿雨的身影。巴尔着急地看着腕表说:“等这么长时间,孩子怎么还不到?”胡文跃说:“转机哪有正点儿。”
巴尔说:“这个该死的阿斌,主啊,他虽然救了我的命,但他也要了我的命,总是不停地拿事麻烦我。他急着与人合伙去扎伊尔做钻石生意,那儿为了争夺钻石内战不断,瘟疫横行,AK-47就是政府,7.62口径的子弹就是法律。带着钱去那地方太危险了,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嘛!”
胡文跃说:“阿斌到意大利这些年做生意一直没起色,有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看到和他前后脚来的老乡不少都发了财,他有些急了。中国有句老话,叫胆小得不到将军做,他不冒这个大险,怕是发不了大财。财富险中求嘛。”巴尔说:“真愚蠢,人死了要钱有何用?你们中国人说钱能让鬼推磨,但磨不出他的命。”
阿雨擎着牌子走出来,紧张地左顾右盼。胡文跃看到,赶紧和巴尔迎上去。胡文跃走到阿雨面前问:“小姑娘,你叫周阿雨吧?”阿雨胆怯地问:“你是巴尔叔叔吗?”胡文跃说:“我不是,我叫胡文跃,咱们是老乡。我在巴尔先生的餐馆打工,你的表舅阿斌经常到巴尔先生的餐馆来,我们很熟。”说着一指巴尔,“他就是巴尔先生,他不会说中文,让我陪他来接你。”阿雨疑虑地看着巴尔:“你好,巴尔叔叔。”巴尔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你好。”
巴尔开着菲亚特轿车,载着胡文跃和阿雨来到寄宿学校。阿雨下车四下打量着,一脸惊讶。巴尔看着学校的校舍问:“怎么样?我的天使,这儿漂亮吧?气派吧?”胡文跃在一旁替巴尔翻译。阿雨连连点头。巴尔说:“你就在这里上学吧,你表舅说他一个半月左右就能回来。他给我汇的钱够交两个月的学费,我都给你交上了。”胡文跃赶紧翻译。
周阿雨穿着校服开始上课。她的同学全是意大利人,教师用意大利语上课。周阿雨瞪大眼睛听课,可是什么也听不懂。体育课,同学们都在一起玩球,周阿雨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体育馆的角落里不知所措。寝室里,同学们有的听音乐,有的看电视,有的说笑。周阿雨坐在床边看着书,小声背着意大利文字母。
晚上,周阿雨一个人坐在操场的照明灯下反复练意大利语。“您好!”“谢谢,先生。”“谢谢,小姐。”“早晨好!”“中午好!”“晚安!”
远处,寝室楼灯光已熄。周阿雨读着读着,委屈地流下泪水。过了一会儿,她的困劲儿上来了,一个接一个打哈欠。她站起来,脱下鞋和袜子,赤着脚在操场上一边走一边提高嗓门,继续练习意大利语。校长从远处走过来,发现了周阿雨,站住默默地看着她。周阿雨没有发现校长,继续练习意大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