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踪的丈夫(15)

这次是我提议的。我们去找酒喝,壮胆,消愁。

我们就近找了家小饭馆,老板从冰箱里拿出原料任选。我点菜,路虹雯则直

冲酒柜,抓住两瓶白酒跌在座位上。蒙娟暗示老板把剩下的酒藏起来。

老板看着我,我说:“再留下两瓶。”

蒙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俩。她偷偷拧了我一把,悄悄说:“你这个色魔,想趁机占新寡妇的便宜?”

我说冤枉,自己只是想喝酒而已。路虹雯望着我们,就像一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的眼神,让我心疼。

她说:“这是我人生对难熬的一个夜晚。你们就行行好,多陪我一会儿。”

菜没上,她把大半瓶酒都灌下肚,颊上红晕流动,眼神迟钝安静,她忽然问我:

“我问你,小齐,你说,每年的那些签名布,都给藏到那里去啦?”

见她猛然提起这个话题,我一头雾水,问:“什么叫签名布?”

她比划一下,说:“以前北京申办奥运会啦,我们平城申办民运会啦,百万市民表决心啦,那么多的布,签上乱七八糟的名字。”她打了个嗝,跌下椅子,我俩急忙把她扶起,她关切地问:“那些布,哪里去了,总不至于拿到印染厂里漂白吧?”

我不知道她干嘛会想起那些布,很纳闷,便说:“我不知道。你很心痛那些布吗?”

她哈哈大笑:“我只是,很纳闷。那些布,它们自己,也很纳闷吧。”

蒙娟吃惊地看着我,小声交代说:“快点把酒收了。她会醉死,然后连累我们两个吃官司。”

路虹雯已经醉了,连酒瓶里给灌上凉开水都不知道了,还得意洋洋地说这酒喝到一定程度,会“顺喉。”

路虹雯又感叹说:“我老公,他会纳闷,自己为什么不骑摩托,坐了巴士。他现在,在冰柜里面,也纳闷着吧?”

我想起小贞,想起小韦的困境,想起我和网友讨论的那句话,“我们看不透命运的安排。”

于是,我深刻地说:“我们也在纳闷吧,为什么活着?”

接下来,我和她就开始的、胡言乱语,蒙娟坚决滴酒不沾。

喝了酒,路虹雯可以面对生命中最不可思议的一段转折,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她由人妻成为寡妇,而她的全部思想经验,却仍然停留在未婚女的阶段。死去的男人,在她的意识里,像是个相处已久的朋友。

她发怵的,是她应该具备,却从未体验过的悲恸。

“我没有流下一滴眼泪。”路虹雯用酒精壮胆,解释自己演技失败的原因:“因为我对我丈夫的感觉就象陌生人。”

其实,在她受到夫家人围攻时,她哭得一塌糊涂。不过,她没有企图去蒙混过关,她哭了,就象一个受了冤屈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悲痛欲绝的寡妇。

“现在记得的,就是一些肌肤之亲。”另一个人奇妙地从酒气中脱胎,目光沉静,她的眼神就如同我初次遭遇的,怏怏不乐、理智和清醒。

蒙娟的女性角色提醒她去阻止路虹雯吐露私隐。这充满了危险的预兆,一个喝闷酒的男人,一个不快乐的寡妇,这就彰显了她的纯洁,如果她不及时阻止,就意味着在性的破坏力上,她和寡妇是平等的。

我盯着路虹雯,她的表情是等待,等待着干扰被排除。蒙娟没能成功地转移话题,只好叫了一小碗馄饨,一个人埋头吃。

路虹雯说起自己的闺房秘事,没有一点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她说:“我没有从夫妻生活上得到很多快乐。不过,大家都差不多吧。就连我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我都觉得,有些,孤独。”她斟酌字句,道:“婚前我的丈夫给我很浓的神秘感,他就凭这一点,吸引着我去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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