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想对我说什么。
“我外婆,很讨年轻人喜欢的,是吧,你说的那个小伙子,和她打成一片哩。”
“对。”
“对我外婆的意外,你感到很难过?”
我说:“当然。”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我确实挺喜欢那个老太太。
“那么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哟。”她神秘地低声说:“我外婆最近心情很不好,因为,她的肺上照出了肿瘤。我觉得,她不是怕死,而是担心她照顾不了我舅舅的两个孩子,那天晚上,她就是偷偷去律师家里立遗嘱的,我陪她去的。只有我知道这事。她没有什么钱,只有一套旧房子。她还想去买保险,保险公司不受理。嘿嘿,”
她一口气说着,停顿一下,说:“现在,她有钱了。我跟爸爸和小姨说,把赔偿金全部用来供表哥表姐读书,他们答应了。所以,我外婆,她应该会高兴的吧,她在天上看得见我们,在和朋友们吹牛哩,说她的孩子们多懂事。”
我笑了,心情突然好了,说:“嘿,肯定。”
女孩子望着天空,忽然说:“照片里面的肯定不是她,那是一个躯壳。她已经飞了。”
这是第二个人说出了“飞”这个字眼。
女孩子冲我眨眨眼,道:“不要说出去哦,你知道,很多人给事故遇难者捐钱,听说分给每位死者家属的款项是按个人的实际情况分配的,所以,如果他们知道了我外婆有病,他们也许会给的少一点。保密噢。”
“我发誓。”
“再见。”
女孩子向门口跑去。她跑得很快,因为她不想让我看见她眼中奔涌而出的泪水。
4
我回到楼下,杨大姐很神秘地截住我,说小韦房里有客,有一个模样比他年长很多的女人进了屋就没出来。我立刻猜出了是谁。
“漂亮嘛?”我随口问。
她撇嘴:“狐骚。合适你,不合适他。”
呸!这是什么话?
话没说完,小韦已经把客人送下来了,走过我们身边,小韦停下,给我们彼此做介绍:“这是我工友,王琴。这是邻居杨大姐,这就是我同屋,阿齐。”
女工友对我俩微笑,然后把视线放在我的脸上,道:“韦诚老和我提起你,说了你很多趣事。我一直都想见见你本人。呵呵。终于得见本尊了。”
杨大姐说火上炖着汤,扭身上楼。看上去挺有情绪的。
她用了“本尊”这样的词,看得出来。她尽量想把自己变得幽默随和一点。但她的忧郁神情却把她出卖了。
看到杨大姐的反应,女工友仓促地笑着,和我们说再见。
我站在客厅里,忽然想喝点酒,便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从冰箱里拿出冰块,放在餐桌上。小韦随后回到屋里,我已经喝完一杯,随手给他也斟了一杯。
小韦默默地坐下,接过酒,一饮而尽。
我好奇地问:“就是她呀?”
他点头。
“太瘦了。”我评论。
他叹了口气,说:“太操劳了。才比我大四五岁,看着显老。”
我说:“杨大姐说她狐骚。女人看女人,很不同哦。”
小韦忍不住笑了:“其实,她很有女人味。认真打扮,也蛮可以的。”
这样的女人,别说在生活中,就是在街道上碰见,我都不会留意她一眼。一个未婚小伙,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
我有点担心了:“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他沉默良久。
我继续:“她有了孩子吧。”
他回答得倒满坦荡,道:“身边有个儿子,读小学了。”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又很着急:“完全不合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