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解语约会方玉堂。方氏亲自迎出来,接她进会客室。

“解语,什么风吹你来?”

解语轻轻坐下,开门见山低声说:“如果不语是我生母,那么,我生父是谁?”

方玉堂先是一愣,继而叹口气:“我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

真虚伪。解语笑了。

“幸亏你一直不曾与她对质。”

解语说:“告诉我更多。”

“我同不语分手,过程也很丑陋。”

“怎么会,你说再见,她便消失。”

“对,继而我往外国人间乐园去过神仙般生活。”

“难道别有内情?”

“分手原因:我发觉不语有男朋友。”

“不!怎么可以,虽然你有妻室,不代表她可以不忠!”

方玉堂吃瘪了。过片刻他才说:“物质上我一点没有亏待她。”

“她并非卖身。”

方玉堂用手撑着头:“那男子年轻、壮健、英俊,他是外国人。”

解语一点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一定很快分开了。”

“可是,有第一次,必有第二次。”

解语颔首:“如此淫妇,还是一刀两断的好。”

方玉堂不语。

他打开小型夹万(粤语方言,意为保险箱),取出一只大信封,抽出一张照片给解语看。

解语怔住。

那是两人的背影,女子穿小小金色泳衣,与男方依偎在夕阳棕榈树下,两人正接吻。

“照片拍得好极了。”

方玉堂苦笑。

解语微笑,内心宽慰,原来姐姐有过如此好时光,值得庆幸。

“私家侦探有无告诉你对方是什么人?”

“她的网球教练?”

“这沙滩在什么地方?”

“美属处女岛。”

解语终于咧开嘴笑。

方玉堂无奈:“解语,我也知你永远不会同情我。”

解语欠欠身:“你身家过亿,何需同情。”

照片拍得真好,充满偷情的浪漫刺激情调。

二人的皮肤晒成金棕色,眯着眼,陶醉万分。

“我不能假装不知,我找个借口同她分手。”

原来如此。

“可是,接着发觉钟美妤更为不贞。”

解语嗤一声笑。

“接着,林翠兰与周熙亦如此。”

解语说:“啧啧啧。”

“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现在的女伴是谁?”

“王雅丽。”

“没听说过,或许,你应考虑回到方太太身边。”

“我们已是陌路。”

“那多好,也根本无需离婚。”

“移民潮救了我,你看现在多好,隔着一个太平洋,大家可以为所欲为,眼不见为净。”

解语问:“我生父是谁?”

“你不会想见他。”

“我在想,不语风头这样劲,那人,如果在本市,不会太太平平默默修行吧?”

方玉堂露出佩服的神色来:“真聪明。”

“他,也许会有要求?”

“那自然,一次,托人向不语要医药费。”

解语恻然。果然是这种人。

“居然有人替他做中间人,口口声声叫不语把现款存入一个户口。”

果然是这种人。

“不语立刻将此事告诉我,那年,你还很小。”

“你怎么做?”

“我在派出所有朋友,忠告我报警,当勒索案处理。”

解语沉默。

“我必须那样做。”

“我明白。”

“那时不语尚未出名,事情较为容易隐瞒,而传媒也尚未流行深入挖人疮疤。”

“你肯定我不是妹妹?”

“不语大你十八岁。”

“她保养得真好。”

“不幸中大幸,你是那样可爱的一个女孩。”

“谢谢你。”

他一向喜欢她,也与她说得来。

“如果不语有点乖张,你需原谅她,她走过的路不容易。”

是,穷家女,图出身,总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那人之后没了音讯。”谁会去天天记念他。

“你不是有个私家侦探吗?”

方玉堂急说:“解语,不可!”

解语低下头。

“记住,麻烦来找你,你才去应付它;如不,任它沉睡,不可触动它。”

“你见过那个人?”

方玉堂颔首。

“我,长得可像他?”

“怎么会,你同不语是一个印子。”语气十分宽慰。

“那人,不值得一见?”

“恕我这样说:你不认识他,不是一种损失,简直是至大幸运。”

解语颓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人生的缺憾十分多。”

解语忽然又调皮起来:“包括美女不贞忠,守德的偏是丑妇。”

方玉堂凝视她,半晌,他说:“你是一朵解语花。”

解语骇笑。哗,从未听过更庸俗的赞美。

“听我忠告,照旧生活,千万别去揭旧账。”

解语叹口气。

“那根本不是你的账簿。”

解语点点头。

“你有事愿意与我商量,我觉得荣幸。”

不知怎地,解语相信这一切都是真话。

“不语上一套影片,进账还不错呵。”

“害您掉了眼镜了。”解语莞尔。

“你知道吗,一进赌场即输的人,反而不至于倾家荡产。尝到甜头,不知收手,那才叫危险。”

解语何尝不是那样想,她苦笑。

“我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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