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参谋拔出腰上的匕首,随手砍了一根树枝递给白崇禧,白崇禧手持拐棍,率领卫队往山头爬去。一边往上爬,一边听到一声声短促的广西话叫喊着:“杀!杀!杀!……”
他们登上山头,只见敌人已突入我军阵地,一场血腥的肉搏战正在惊心动魄地展开。白崇禧毫不犹豫地把拳头一挥,喝令他的卫队:“给我上!”
卫士们装上刺刀,跃入阵中,与敌拼杀。
白崇禧身边只留两名卫士和那名少校医官随侍。他忽然感到天空旋转了起来,两腿一软,扑地而倒。卫士和医官惊叫一声:“长官!”他们都以为白长官被流弹击倒了。
少校医官急忙把白崇禧从头到脚抚摸了一遍,既不见伤痕也不见血迹,只感到他身上热得发烫,急量体温,这才发现白长官已高烧40℃。那医官急令两名卫士:
“快!快!快把长官抬下去!”
白崇禧被抬回觉生图书馆,医官给他喝了一杯水,又服了几粒奎宁丸,这才慢慢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这时候,桌上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医官去接电话,扭头对白崇禧道:
“长官,武汉电话,要您亲接。”
白崇禧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只感到两腿发软,全身无力。他刚接过电话筒,电话中便传来蒋介石那带宁波话的口音:
“健生吗?前线战况如何?”
“报告委座,我……我军……在广济……”白崇禧上下两排牙齿直打架,他的体温又急速上升了,他感到一阵阵恶寒袭来。
“健生你病了,马上躺下休息!我即派参谋次长熊哲民带我的保健医生去给你看病。”
第二天,参谋次长熊哲民偕侍从室医师朱仰高赶到。朱医师诊断白崇禧患的是恶性疟疾,服用奎宁丸无效,即改用专治恶性疟疾之特效药阿特布林,几天后,病渐痊愈。
第一八八、第一八九师在广济龙头寨、大小坡、沤烟寨、丛山口一带死守,与日军硬拼了三十四天。白天,我阵地遭受敌机低空轰炸,阵地被日军占领,入夜我军即发起反攻,强行将阵地夺回,如此整日整夜与敌反复冲杀,丛山口之险要阵地,被敌攻占后,我军复夺回,又被夺去,再次夺回,八进八出,敌我双方死伤累累。广西部队整连整营打光,阵亡数千人,丛山口内外,广西官兵的遗骸累起一道人墙,封堵了隘口,敌人终未能越雷池一步。第一八八、一八九师伤亡惨重,白崇禧遂令开回汉口整补,又将桂军精锐第七军、第四十八军集结于广济百家园、白沙岭、槐树山、莲花湾一带,令第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廖磊指挥,在广济展开攻势作战,向敌全面反攻。第七军、第四十八军在广济梅川西、圻广公路的四顾坪山一带向敌发起猛烈攻击。丛山口再次成为争夺的焦点。第四十八军第一七四师官兵前仆后继,呐喊之声响彻山野,奋勇杀敌,围歼日军四百余人,终于再次夺回了丛山口。蒋介石委员长闻报,签署嘉奖令嘉奖第一七四师。第十五师为了策应第一七四师在丛山口的争夺战,与日军在广济四望山拼死战斗,也牺牲了官兵二千余人,第六十八军在广济凤凰寨、猫儿山、大风寨一带与敌血战。刘汝明军长下令组织大刀队,与日军展开肉搏战,大刀队一举歼敌三百余人。惨无人道的日寇垂死挣扎,竟向我军施放芥子毒气,毒死我军四百余人。
……
雨后初晴,在一条山间小道上,白崇禧与刘任师长边说边走。刘师长是来向白长官辞行的,他将率残部前往汉口整补。走着走着,白崇禧突然扭头问刘师长:
“我那个唱山歌的兵呢?”
“在沤烟寨阻击敌坦克的冲锋时,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刘师长沉痛地说,“第三连张德荣的那个连,已全部打光,连一个活着的伤兵也没有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