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的时候,电话里有无数则克洛伊的留言。他全都没听,而是填了表申请所有大型管理顾问公司适合大学毕业生的空缺职位,然后开始工作。他在录音机上听到她的声音,或是看到留在门口脚踏垫上的字条,看到她的笔迹时,他的胸口就会一阵痛。可是他训练自己忽略这些,不管怎样,继续做着自己在做的事。过了一阵子,疼痛终于慢慢减轻。渐渐地,克洛伊的留言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短。后来,就完全停止了,就像楼上哭闹的小孩哭到睡着一样。
休不安地在躺椅上翻身,张开一只眼睛。克洛伊躺着,他无法看到她的表情。菲利普坐着,休假装拿报纸,借机审视他。菲利普的外表看起来不差,不会不修边幅,他不情愿地想。不过菲利普的脸很苍白、有胡渣,额头有皱纹。他正盯着不远处,显然他没有注意到休,也没有注意到克洛伊,还有身边的所有事。
“爸?”
菲利普抬起头来,看到他的反应,休也跟着抬起头。山姆懒洋洋地走向游泳池,手上拿着羽毛球拍。他看看四周,看到休也在,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眼神交会时,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异常荒谬的感觉浮现,越来越明显。那个婴儿,好几年前坐在郊区房子里地毯上的婴儿,现在长大成为这个高挑、帅气的年轻人。他涌起一股荒唐的冲动,想走过去告诉他,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
不过山姆已经走向他父亲。是山姆的继父,他纠正自己。
“爸,我们想打羽毛球。”
“嗯,那就去打。”菲利普说。
“可是网子一直掉下来。”
“你没有固定好吗?”菲利普问。山姆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拿了一瓶放在地上的可乐,“懒惰的家伙,”菲利普说,“你是要我去帮你弄吧?”
“对。”
菲利普摇摇头,看着克洛伊,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
“你敢相信这孩子有多懒吗?”
“懒到极点,”山姆满意地说,“这就是我。”他喝了一大口可乐,同时,他和泳池对面的休视线交接。
休立刻望向其他地方,觉得自己像在窃听别人的家庭生活。
“等我一下,”菲利普说,“你们先去,我待会就来。”
“我们在球场里,”山姆说,手指着一处,“就在那边的树丛后面。”
休看着他离开,心里有点嫉妒。他嫉妒这个金发男孩,嫉妒他和不是他亲生父亲的菲利普关系这么自在。他们全家的相处方式,似乎都这么理所当然,这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