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继续说道:
“由于郑、齐两个大国参战,表面是支持范氏与中行氏对付赵氏,实际上有着自己的政治利益与争霸目的。因此,‘铁之战’一开始,赵简子率领的军队处于弱势。但是,在形势非常危急之时,赵简子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并在军前当众起誓说:‘昔范氏、中行氏逆天命,滥杀无辜,欲擅权而弑晋侯。晋侯赖郑之助,性命得以保全。而今,郑国无道,弃晋侯而助逆臣,所以,我等决定顺天意,听君令,张扬德义,一雪国耻。今日之战,若战而胜之,上大夫得县,下大夫得郡,士得良田万亩,庶人工商业者皆可为官,奴隶则可获自由。若战而不胜,我愿受绞刑。死后以下卿之礼葬之,棺无外椁,运棺之车无饰,不葬赵氏祖茔,以辱先祖之名。若战而胜之,亦愿受国君处分。’结果,全体将士深受鼓舞,一鼓作气,打败了范氏、中行氏与齐、郑联军。”
孔丘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下其他弟子。
子贡接着说道:
“赵简子执政后,不出一个月就进行了政治、经济、军事改革。政治上,赵简子礼贤下士,选贤任能,重用尹铎、史黯、窦犨等人。并且虚心纳谏,鼓励与表彰敢于犯颜直谏之臣,痛斥唯唯诺诺之士。经济上,赵简子革新田亩制,改原来六卿‘百步为亩’旧制,实行以一百二十步为宽、二百四十步为长的田亩制,同时减轻赋税,深得民众拥戴。军事上,奖励军功,以功释奴,大大提高了军队战斗力。”
子贡说到此,孔丘接口说道:
“晋有赵简子,实乃国之大幸也!今吾意已决,往晋投奔赵简子矣。”
于是,师徒立即准备,收拾行装车辆。第二天一大早,告别了璩伯玉,便急急出发了。
可是,行行重行行,昼行夜宿,师徒十余人走了近半个月,正准备渡过黄河进入晋国境内时,却无意中在渡口听一位刚从晋国来的人说到赵简子刚刚杀了窦犨和舜华两位贤臣的事。这让孔丘顿时如腊月里喝冰水,心里凉透了。站在黄河渡口,望着滚滚而去的黄河之水,孔丘不禁悲从中来,喟然长叹道:
“河水滔滔,汪洋恣肆,多美啊!可惜孔丘不能渡过这条河了,唉,这都是命啊!”
子贡见孔丘无限感伤的神情,连忙趋前问道:
“敢问先生,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孔丘看了一眼子贡,又望了一眼宽阔的河面,长叹一声道:
“窦犨鸣犊与舜华,都是晋国有才有德的大夫啊!赵简子政坛立足未稳时,全仗此二位相助。如今执政得志,便杀了他们,这让人作何感想呢?我听说,一国一地之人,若无仁慈之心,虐杀动物残忍到剖腹取胎的地步,则麒麟不至其郊;若是为了获鱼,而排干湖水,不分大小,一网打尽,则蛟龙不处其渊;若是为了捉鸟,而覆巢破卵,则凤凰不翔其邑。何以然?君子讳伤其类,不愿受到同样的伤害啊!鸟兽对于不义之人,尚且知道避而远之,何况是人?”
说完,孔丘掉头便走,回到邹歇息。感伤之余,作《盘操》琴曲以悼念窦犨鸣犊与舜华。
悲伤、感伤了几天,孔丘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考虑接下来的去向。经与众弟子商量,决定先往曹国,然后再到宋国,毕竟那是自己的祖国。
可是,师徒辗转到了曹国,曹国之君却不予接见,而且对他们非常不礼貌。孔丘感到非常失望,觉得这个国家不是久留之地。于是,决定立即转往宋国。但是,子路提出了反对意见,道:
“上次到宋国已被桓魋所暗算,现在再往宋国,岂非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