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我是谁 第一章(15)

还有一个绝对是重量级的荣誉称号,要知道和平时期立一个二等功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而一个荣誉称号的获得者不缺胳膊不少腿地活着,基本上算是奇迹了。

连长却说自己的这个荣誉称号是吼来的,起初我们不信,心里想如果光靠吼也能取得荣誉称号的话,那毛驴获得的荣誉称号一定不少。

连长见我们不信,便详细地描述了当年他获得荣誉称号的情形。在讲解连长的故事之前,我们先了解一下部队的另外一个训练科目——四百米障碍。简单地说就是在四百米距离上进行四趟往返跑,其中在第二百米和第三百米两段分别设置了八个障碍,要求在规定时间内通过,时间最短者为胜。其成绩评定标准是2分钟为及格,1分50秒为良好,1分40秒之前为优秀。

话说当年,连长代表武警部队给国家一号首长表演军事训练科目——四百米障碍。一号首长经过时,恰逢连长第四百米冲刺,为了把最好的精神状态展现在一号首长面前,连长几乎是本能地大声喊叫着一路扬尘而来,在场的所有领导都被连长的气势所慑服。连长的最终成绩为1分23秒,至今无人能破,连长的荣誉称号就是这样来的。

至于连长那次跑障碍时的吼声到底有多大,时隔多年之后,仍然有许多小道消息在我团流传。从这些不靠谱的传说中,我们可见一斑。有说当时在障碍场旁边的树上落着三只麻雀,是当场被连长从树上震晕了下来,经抢救无效死亡。又说,在距离障碍场二公里之外的我团养猪场内,所有的猪都被震得性早熟,第二天就生下了一窝又一窝小猪崽,使我团当年的后勤收益比往年高出一倍还多。

我打报告进连部,刚刚敬完礼,手还没有放下来,连长便问道:“你小子怎么还不向连里递交考学申请书啊?”连长说话从来都是单刀直入,就像他跑障碍一样。

“我,我……”我吭哧了两下,我真想说我还以为你是为柯蓝的事审问我呢,没有想到你是因为这个。我悬着的一颗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呼吸也均匀起来,虽然现在是晚上,我却感觉外面的阳光真好,树叶真绿。

“我没有想要考军校啊。”我说道。这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复员多好啊,回家随便找个工作不比在这里自由?“你必须考!”连长说道。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我是他的儿子,此时我真想告诉他,根据《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律条令》的有关规定,在我军内部,官兵之间是同志关系,政治上一律平等。

“为什么?”我怯怯的问话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为什么?我当然会告诉你为什么。第一,据可靠消息,部队马上又要涨工资了,就现在的工资水平,你回家之后去哪里找?再说了,关键是这里旱涝保收啊,就是世界末日来临了,部队也不可能拖欠工资。”我心里说,涨工资涨工资,这个消息从我班长的班长当新兵那一年就开始说了,都快十年了,也没有见涨啊。

“第二,”连长见我低着头不说话,接着阐述了他的第二个理由,“老子好不容易把你给培养出来了,你就这样撒丫子走人了?按照我们老家的说法,你这叫白眼狼,懂吗?那么,你是白眼狼吗?你当然不是,你是纯爷们儿,那么纯爷们有什么标志呢?纯爷们的标志就是仗义,懂吗?我这个连长对你仗义,你就要对咱们连仗义,对咱们连仗义就是对整个武警部队仗义,要想对整个武警部队仗义,那就必须考学。”

连长的话让我有点发懵,以前只知道连长四百米障碍跑得快,没有想到他的嘴也不慢。连长每次当着我的面说培养我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端着一盆凉水,每天早晨五点站在我床前的神情。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受,但绝对不是恨。

“哎,我说话你小子听见没有?”连长见我一句话也不说便问道,“怎么了,想媳妇了?”听到连长这句戏谑之言,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扑通了好几下。也不知道怎么的,柯蓝刚刚从我的大脑里走出去还没有一会儿,连长一句话,她就又回来了。苍天啊,我是不是魔怔了?

“你让我考虑考虑吧。”这种情况下我只能使用缓兵之计。

“考虑个屁,必须考!你以为我让你来是跟你商量的?告诉你吧,我叫你来是为了通知你的,通知!懂不懂?名我已经给你报上去了,下个月就去南河中学学习去,再犯倔老子踢你,赶紧消失吧。”连长的语气不容质疑,如果我再说不考的话,估计他真的会踢我,他以前又不是没有踢过。

我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出了连部。

我走出连部的时候,连队恰好吹熄灯哨。我刚刚走进班里,陈林就围了过来:“班长,我想明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允许陈林直呼我的名字叫我杨泊,但现在全班战士都在,他就必须叫我班长。毕竟是同年兵,而我又是班长,两方面都要照顾到,我称之为领导的艺术。

“你想明白了什么了?”我问陈林道。“嗯,我想明白你去连部前为什么对我恶狠狠的了,”陈林说,“你是不是以为我跟别人说你跟那个小女孩的事了?”陈林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极其恶心的笑容。这笑容让我生气,十分生气!

“你明白个屁,没有听见吹熄灯哨啊。”我抬高声音说道,“你也是个老兵了,不知道什么是熄灯熄声啊!”熄灯熄声是部队的制度,意思是说,当值班员吹完熄灯哨时,全连的灯必须同时熄灭,同时整个连区不能再出现任何声音,就算你放个屁,也得先安上个消声器。

陈林见我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便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麻溜地钻进了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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