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翻云覆雨亡侯府(1)

一个时辰后,人声嘈杂的侯府安静了下来。夜色如水,静谧无声。

锦瑟一身冷汗,虚弱地裹在被褥间,闭着眼睛假寐。

柳嬷嬷坐在床前脚踏上,压低声音呜咽道:“姑娘既早知夫人不安好心,今日夜里就不该到正房去,还将奴婢们支开。姑娘敬重夫人,可夫人的心也忒狠了点。如今姑娘惹怒了侯爷,那帮奴才竟连锅热水都不给烧,老奴塞银子都换不来一碗红糖水。老奴无用,对不住故去的老太爷啊……”

丫鬟蒹葭听着柳嬷嬷的话。她见锦瑟面色苍白,肌肤透明得似能瞧见血管,虚弱得叫人心惊。又想到锦瑟小产,老夫人和侯爷竟全然不关心,只叫人将姑娘扶回来便再未过问一句。下人们见姑娘失了宠,更是人人踩上一脚,冷嘲热讽,唯恐作践不死姑娘便不能向夫人表忠心。可怜姑娘从小产到现在,连清洗下身子的热水都没有……蒹葭不觉悲从中来,也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锦瑟一叹。柳嬷嬷说得没错,今日妙红来请她到正房时她便知道来者不善。之所以会毫不推托地去受这份辱,不过是厌恶了与姚锦玉虚与委蛇,厌烦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姚锦玉想撕破脸,那她成全了她又何妨?若不这样,又如何能叫姚锦玉解除对她的戒心?不惹得谢少文大怒,又如何能叫姚锦玉得意忘形、主动撤去对她的百般监视?不除掉姚锦玉安置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又如何能让柳嬷嬷将那封至关重要的信送去镇国公府?

锦瑟闭目养了养神,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道:“嬷嬷,去取纸笔来。”

柳嬷嬷一愣,忙急声道:“姑娘刚小产,可不能再写写画画的伤眼了!”

锦瑟却道:“只写几个字,无碍的。”

蒹葭拿来纸笔。

柳嬷嬷将炕桌置上。

锦瑟撑起身子提笔写了两行字,待墨迹干后折了几折。她又叫蒹葭寻了个绣着五子登科纹样的宝蓝色荷包,将那纸张塞进去后递给站在一旁的柳嬷嬷,对柳嬷嬷低声交代了两句。

柳嬷嬷闻言愣了。她不认字,并不知锦瑟在纸上写了什么,可按她对锦瑟的了解,锦瑟是万不会向谢少文低头的。可妾在府中就得靠着男主子的宠爱生存,不低头,姑娘以后如何过活?

柳嬷嬷原还担忧锦瑟想不开,现下见锦瑟服软地令她去寻谢少文,觉着是好事。当即,她笑着将荷包接了过去,仔细放进袖中,道:“姑娘这便对了。若是姑娘肯争,哪里还能被夫人算计这么多回?老奴这就去寻侯爷。姑娘歇着。”

小半个时辰后,谢少文随着柳嬷嬷进了屋。

锦瑟见谢少文进来,她的神情立刻变得愤恨、犀利了起来。她抄起手边的抱枕朝谢少文扔去,口中还嘶喊着:“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走!走!嬷嬷,谁叫你自作主张去找他?赶他走!”

谢少文认识的锦瑟是温婉娴静的,不想她会如此。他不禁愣住,定定地看着柳嬷嬷安抚情绪激动的锦瑟。

锦瑟却呜咽一声,一扭头,面朝床里,将身子蒙在了被子中。

谢少文本就吃惊于锦瑟有孕之事,见她此时因小产而性情大变、伤心至此,他不免疑惑,上前一步,情急地问道:“你不是一直在偷偷服食避孕之药吗,怎还会有孕?”

闻声,锦瑟呜咽得更厉害了。

柳嬷嬷则扑通一声跪下,哭喊着道:“侯爷冤枉姨娘啊!每回侯爷宿在姨娘这里,老夫人都要让人送来绝子汤。姨娘不愿坏了侯爷母子情分,这才从未提过。姨娘何曾自己偷偷服用过避孕之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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