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把车子开得飞快,不小心压了黄线,被交警截住。
警察叔叔挺有礼貌地给我敬了个礼,我这儿就把车本儿和牡丹卡一并递了过去,我说:“这位大爷,您麻利点儿成吗?我可有急事儿。”那交警探头看看我的破车又看看我这开车人,大概在琢磨:这主儿瞧着不像是大款呀,怎么这么牛×呢?
交警一边刷卡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您有什么急事儿呀?有急事儿就可以不遵守交通规则啦?”
“我有什么急事儿能告诉你吗?要是告诉你非把你给吓着!告诉你吧,我这车上可有一皮箱子的‘老嫁妆’。哈哈,大爷我今儿晚上要嫁人喽!”(这话儿可是我心里边说的,打死也不敢真跟那位警察讲。)
也许是天气热,也许是心里热。回到家里我先沐浴更衣,心情就好上加好,好得让人怎么形容呢?
我先用一块干净毛巾,从上到下地把这皮箱子擦拭干净,放在书房正中间,然后席地而坐,就情不自禁地在胸前画上十字儿了(其实我不信仰这个)。
一摸胸口怦怦乱跳,刚才说把警察吓着那是假的,一会儿打开这只箱子的时候别把我自己给吓着。因为我这个人的心理素质特差,承受不了太多的好事儿。
慢慢儿地、小心翼翼地、颇费了些工夫把这皮箱打开了,定睛往里观瞧:哎哟喂!不看还则罢了,一看不禁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您猜怎么着?这皮箱子里边,是……是他妈空的!
“嗡!”我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
可这分量是哪来的?不成,得仔细翻腾。
啊这皮箱原来还是双层的,掀开隔板儿这下边可就有货了,是一大堆上边绣着花儿的旧鞋底子,还有乱七八糟的纸样儿,扑面而来的是“桃花那个红哟梨花儿那个白”的那黄土高坡所特有的风格和色彩。
我说老康呀老康,至少有一点您没骗我,你们家的确是山西那边过来的,要不怎么什么家当都留着呢?我直想哭,可眼泪没出来先笑出来了。
公平地说,今儿这事情不能怪人家老康,他也没说他们家的老扇子就一定藏在这只破皮箱子里,是咱自己个儿哭着喊着要买的。再说了千八百块钱不算什么,兹当被刚才那个警察罚了我十回吧。
操!凭什么呀?
不是还有这只皮箱子吗?老货!我寻思没赔多少钱,只是不像那只明代的影子木小香柜大赚一把罢了。只是没有自己希冀中的宝贝扇子,却是些旧鞋底子和烂纸样儿,就让人有点儿腻味。得嘞,洗丫挺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股子邪火,我就用浴室里的热水开始刷洗皮箱。
洗着洗着又出事儿了:这皮箱子怎么一着水就化啦?一层一层地往下脱落?咳是你妈马粪纸做的!洗到了最后就剩下一个提溜了,为什么呀?就这一点儿玩意儿是真皮的呗!似乎想起来听老辈人讲过,以前好多玩意儿都是用马粪纸做的,除了“皮箱子”之外还有“皮鞋”、“皮衣”、“皮包”等“皮货”。当然也有用来做“文物”的,据说清末某绅士曾买过一“鱼缸”,其形甚奇特,其色甚古朴,其雕工甚精湛。刚买回来时实在是讨人喜欢,令人惊叹。只是一往里边放水,那“缸”就散了,原来是用马粪纸做的型,外刷桐油,颇能唬人也!估计当年那个绅士看着被水给灌散了的“鱼缸”的时候,其惊讶、愤懑、无奈一点儿都不会比我现在少!
其实旧社会乃至前清年间就有造假的,这并不新鲜。一定是那时候某鬼市儿上的摆设冒充了“×××皮货行”的名牌儿,把老康他们家的祖宗给蒙了。然而,这种“买卖”却是可以发扬光大、继往开来的,我不仅意识到了老康正拿它接着蒙我,瞬间还让我想起了前些年特红火的一个地界儿,好像叫白沟儿?
好好的一只“皮箱”,洗着洗着就给洗“没”了,您说这事儿是不是要多邪行有多邪行?可我真没太为这事儿难受,还是那句话,千八百块钱不算什么,钱嘛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