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瓦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说句公道话,他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他觉得,有必要认为,当时发生了如此这般的一件事儿,当那情景开始显现连锁反应时,有必要说,是啊,我记得,当时发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下面的空行为译者添加。以下是高尔事件的余波,讲述的是瓦特感知的困境。]
瓦特一直有这种需要,可是在诺特先生家里干活期间,多半时候他的需要都难以得到满足。因为紧跟着高尔父子来访一事的,是类似的其它事件,就是说,形式上光彩熠熠、主旨却无以确定的事件。
因此,瓦特在诺特先生家里干活就不那么惬意,假如这类事件闻所未闻,或者他不那么焦虑,就是说,假如诺特先生的宅子是另一个宅子,假如瓦特是另一个人,在这里干活就要惬意得多了。因为在诺特先生的宅子(当然还有庭院)外面,这类事件是闻所未闻的,瓦特猜想大致如此。而且,瓦特无法接受它们可能的表象,那是时间同空间玩的简单游戏,一会儿玩这些玩具,过一会儿就玩那些玩具,可是由于他奇特的性格,他不得不探求这类事件的意义,噢,不是探求真正的意义,因为他的性格还不至于如此奇特,而是在一点点耐心、一点点灵巧的协助下,去探求可能的意义。
可是,在这对意义的冷漠中,这对意义的追求是怎么回事儿呢?这追求的目标是什么呢?这些问题很玄妙。因为当瓦特终于说到此刻的时候,那个时刻早已消逝,而且在一定意义上,他的记忆也许还没有他期望的那样清晰,不过在另一种意义上,他的记忆又太清晰了,没法叫他喜欢。加之,随意地重新捕捉感觉的模式,一时、一地甚至一种身体状态特有的感觉的模式,其难度是众所周知的,因为在重新捕捉的时候,那个时刻早已消逝,那个地方早已离去,那个躯体在和新的情形纠缠不休。加之,瓦特说起话来意思含混,速度迅捷,句法古怪,似乎是在别处录制而成的。加之,说这些话时的物质条件不容乐观。加之,物质条件向他提出了,可他听取提议的智能却有所欠缺。加之,物质条件交付给他了,可他接受条件的智能却有所欠缺。而且,对于表述事物——不仅包括此刻正在讨论的这类事情,而且包括瓦特的所有经历,从进入诺特先生宅子的那一刻到离开宅子的那一刻,这期间的所有经历——时经历的种种困难,也许会达成某个观点。
可是,在从高尔父子的来访一事转换到不那么惹起诉讼或者不那么叫人辩论不休的事情之前,应该把就这一话题中已知的东西讲出来,这似乎是可取的。因为高尔父子的来访一事是许多事件中的第一件,是典型。已知相关的那点儿东西还没有说完。说了很多了,但还没有全部说完。
不是说就高尔父子的来访一事,还有许多事情有待述说,因为情况不是这样。因为就此而言,只有三四件事情还有待述说。而且,和也许已经知道、就这一话题已经述说过、此刻却再也不会知道、再也不会述说的事情的数量相比,三四件事情真的不算多。
在高尔父子的来访一事及随后发生的类似事件中,叫瓦特苦恼的与其说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因为他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事儿,不如说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是一件空无的事儿发生了,发生得再明白不过,不如说它还在发生,他猜想,在他的脑海里发生,虽说他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虽说它的意义似乎在他的外面,在他的前面,在他的身边,如此这般,只待无动于衷地把各个阶段展现出来,从第一阶段开始(不是敲门的敲门),以末尾阶段结束(不是关门的关门),什么都不漏掉,什么都不遗忘,在最出人意料的时刻展现,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刻展现。是啊,瓦特不能承认,正如厄斯金无疑不能承认,正如阿森、沃特、温森特等人无疑不能承认,承认说空无的事情发生了,发生得像并不空无的事情那样清清楚楚,实实在在,承认说那空无的事情又在他眼前发生了,叫他不得不再一次屈服,不得不聆听同样的声响,观看同样的灯光,触摸同样的表面,如此等等,就像他第一次卷入那些事物无法理喻的错综复杂一样。假如他能够接受,那么那空无的事情也许就没有再次在他眼前发生,说得温和些吧,这样就可以省去许多的烦恼。但是,他不能接受,不能忍受。有时候人们会纳闷,瓦特以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呢?在文化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