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待走出居住的小区,她便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羔羊,顿时茫然得不知将自己年轻的身子交到何处。秦小丽本来就是一个很茫然的女人,这份茫然不是说她没有主见,而是她根本上就缺乏一种生活经验,或者说她天性中就不具备应对城市生活繁杂多变的智能。这不能怪她,你能对一个自小长在农村而且只念过三年小学的农家女子做太过苛刻的要求吗?她能被动地适应城市生活已经很不错了,对现代都市这种日新月异随时充满变数的霓虹般的生活我们有时都很难应对,况且是破产下岗兼并重组这样复杂的经济命题,你能让她做出什么应对?
秦小丽只能百无聊赖地走在街上,走了不久便觉不对劲,这样走下去不正好把自己暴露给李艺术吗?她很聪明地钻进公园,好在公园有不少跟她一样下岗或失业的姐妹,她在一片阔大的林子下看到她要找的对象,她们三五成群,拿彼此的失意或无奈安慰对方,秦小丽一加入,马上就找到了家的感觉。
林子里有一个小型露天舞池,几对男女在还算欢快的舞曲声中翩翩起舞,秦小丽巴望了一眼,发现男的没一个不是脸上不带沟壑头上不脱毛的家伙,凭她的小聪明很快判断出,这是一个专门让老牛吃嫩草的地方,怪不得它要掩藏在密密的林子里。果然没多久,有个自以为是的老头果断地走过来,跟她伸出手,连请的姿势都不做,就像顺手牵一只狗似的要把她牵到怀里,秦小丽娇媚地笑了下,然后脸一绿,说了句滚开。惊得老头拿眼吧唧了她好一阵,还以为碰到王母娘娘了。秦小丽大大方方盯住他,目光在他破败的脸上狠狠划了几刀,转身走出林子。
她的心无比懊丧,昨天还都是一只骄傲的小天鹅,今天怎么就成了灰老鼠?一连几天,秦小丽都是在这种懊丧中度过的,她本来想换个地方,可想来想去,除了公园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安全的地方。有个姐妹给她宽心说,刚开始谁都是一样,慢慢就习惯了。秦小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学乡下时那样,抬起脖子看日头,等到日头到点时脚步匆匆地回去做饭。
李艺术照样是风风火火地跑车,大约是天气变热的缘故,人们都懒得走路,出租的生意一下好了起来,李艺术又是那种敢跟自己玩命的男人,见上座率高,索性连中午饭也不回来吃了,街上随便应付几口,就又投身到赚钱的海洋中去了。秦小丽做好了饭等不到他,心里莫名地开始憋屈,想一定是李艺术知道了自己下岗的事,故意躲她,或者就是想拼命挣钱,弥补家里的缺项。无论怎样,秦小丽都觉难受,她想李艺术有今天,都是因为娶了她这个乡下女子的缘故。秦小丽决定找个适当的时候,好好跟李艺术谈谈,实在不行,就让李艺术休了她,另娶一个。
这个机会是在一周后才出现的,李艺术的车爆了胎,他把车往修理铺一扔,潇潇洒洒回到家,见秦小丽不在,便亲自下厨做她最爱吃的清炖鱼头,鱼头刚做好,秦小丽满头大汗回来了。望着一桌的佳肴,闻着扑鼻的香味,秦小丽的泪就在眼眶里使劲打转。饭后,秦小丽一边刷锅,一边想怎么跟李艺术开口。李艺术从客厅走来,环着胳膊从身后搂住她,也不管有没有人从阳台上看见,就放肆地在她耳上吻起来,秦小丽最怕李艺术这样,以往的实践表明,李艺术要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亲吻是最直接也最凑效的方式。果然,秦小丽整个身子很快在李艺术的挑逗下发生质变,血液从李艺术手指那儿凶猛燃烧,浪潮一样席卷全身,很快她便忘了心中的烦事,开始一鼓作气迎合他。等两个人大汗淋漓躺倒在沙发上时,暮色已悄然掩住了天际。
晚风柔和地吹进,撩拨得人通体舒畅。
很久,秦小丽才从陶醉中醒过神来,简简单单理了下衣裙,小鸟依人般偎在李艺术怀里,怯怯地说,老公,我要是下岗了怎么办?你还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