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商合谋的房地产体制(4)

如何控制土地利益集团

如果对当代中国进行政治经济学分析,那么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群体,当属土地特殊利益集团。

过去十年,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主要依赖房地产业,房地产业本身迅速扩张,也把更多行业、人群拉进它的辐射圈内。比如,土地收入是各级政府最重要的收入来源,房地产金融已经成为最重要的金融领域,等等。

而房地产业的经营形态,大大地不同于一般制造业、商业、服务业,尤其是在中国。因为,在中国,房地产业最基本的要素——土地,是政府垄断的,因而,房地产业是一个高度的权力依赖型产业。没有过硬的“关系”,很难拿到好地块。而只要具备这种“关系”拿到土地,土地本身升值,就可以给开发商带来巨额利益。从某种意义上说,房地产开发商的利润,就是对土地垄断利润的分享。

政府自身本来就是房地产业中最重要的玩家,因为政府垄断着城市土地供应,政府是土地一级市场上的唯一卖家。政府通过征地、迁拆,获得廉价土地,回头再出售给房地产开发商,从中获得巨大收入。政府也可以依靠土地及人们对其可以廉价获取土地的预期,进行数额巨大的融资,曲线进入金融行业。在土地领域,各级地方政府就是利益巨大的商业企业。

这样,各级地方政府与接近权力的开发商,就构成土地利益集团的核心成员。两者之间的利益是高度一致的。有些地方政府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不惜使用暴力组织拆迁、征地。这当然也在给开发商带来利益。反过来,房地产商推动房价上涨,也合乎政府利益,这不仅可以给政府增加税费,更重要的是,可以推动地价上涨,政府可以从中得到收益。

土地利益集团的第二层成员是商业银行、投资、信托公司。他们深深卷入到房地产业中,并从中获得巨大利益。

大学、研究机构中的所谓房地产专家和房地产媒体,则构成土地利益集团的第三层成员。他们各自的利益与房地产业的繁荣直接相关。通过自己掌握的手段,他们持续地为房地产业服务,这包括,通过大量缺乏客观性的研究影响决策者,通过发布种种信息诱导公众。他们共同的目标是塑造和维持中国房地产永恒繁荣的神话,为支持这一神话,他们也积极地塑造关于中国人多地少、关于中国城市化的种种神话。

相当数量的城市中产阶级也被裹挟进这个土地利益集团,因为,他们的财富集中于房地产。如果进行全球比较很有可能发现,中国富裕阶层、中产阶层的平均房屋拥有量与其收入相比是比较高的。这样的选择当然是无奈的。不过,一旦进入有房阶层,所有人都会支持房地产永恒繁荣的神话。因此,土地利益集团的核心成员尽管带有强烈的权贵性质,但它也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城市中产群体在很多时候,会与这些土地利益集团具有共同利益。

由此看得出来,这个土地利益集团结合了权力、资本、媒体和部分民意,因而也就成为中国最具有政治操纵意识和能力的利益集团。他们的意识之所以最为清醒,是因为他们的利益最为明确、简单,那就是维持房价持续快速上涨,从而维持地价持续快速上涨。任何其他行业很难有如此明确、简单的目标。最为奇特的是,这个产业的上下游的利益、供应者与购买者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也即,作为土地商的政府,房地产开发商和房屋购买者的利益完全一致,他们都希望、喜欢价格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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