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岔开话题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恰好路过吗?”
“不是,慕尧说晚上睡不着,要看到你才愿意睡,所以,我就出来找你了。”梁淮则的声音平静无波,应该已经是从刚才的愤怒中走出来了。
“嗯,他问过我地址在哪里。没想到我随口说了一句,他倒是记住了。”
梁淮则笑了笑,往灯光明亮处走了几步:“大概是因为自闭症的缘故,慕尧很怕被人抛弃吧,所以才会时时刻刻地都把东西记在脑子里,生怕有一天你不要他了,他也能找到你。”
“慕尧的心,很细。”
“走吧,我的车停在前面。”
“嗯。”
梁淮则和霍音的话题,永远都是梁慕尧,也只能是梁慕尧。
巷子里漆黑一片,走出巷子,又是一番灯火通明的风景。
梁淮则走在前面,霍音就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后面。被磨破的膝盖很疼,但霍音一直在强忍着。结果一不注意,脚下虚浮就险些崴到了脚,她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却被梁淮则听见了。
“怎么了?”梁淮则回过身看她,昏黄的路灯洒在他的脸上,像是画下了一片好看的阴影。
“没什么,刚刚不小心崴到脚,吓了一跳。”霍音摸着脑袋,面对梁淮则的时候,她总是小心翼翼的。
他皱眉:“膝盖上的伤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刚刚在巷子里的时候,因为灯光太暗的缘故,梁淮则没能看清霍音膝盖上的伤,以为只是碰擦了一下没什么大碍。结果现在一看,才发现伤口很深,甚至还在不间断地沁着血。
“没什么大碍的。”
霍音的话还没说完,梁淮则已经蹲在了她的面前。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块手帕,替她按压住伤口,然后熟练地绕到膝盖后方,打下一个结。
梁淮则认真的模样,让霍音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温柔。她沉着声音笑着对他说:“梁淮则,认识你这么久,我从来没见你像今天这么粗暴过,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
梁淮则慢慢站了起来,薄唇微抿,带着笑意:“我能算是什么谦谦君子,只是现在穿得冠冕堂皇,所以才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罢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你居然也会抡起拳头,跟别人打架。”
“因为想要保护别人,所以才会使用这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梁淮则挑唇,眼眸里有霍音看不懂的落寞。
霍音的心一颤:“是……因为她?”
梁淮则淡笑着点头,笑容卑微而深刻:“以前在加拿大的时候很乱,经常有一些流氓闹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抡起拳头这一套。她需要我保护,我总不能让她跟着我吃亏吧。于是,也就练出来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霍音:“大概是因为一个人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才会愿意做尽一切对她好的事吧。”
霍音忽然笑了起来:“梁淮则,你知不知道,你打起架来的样子很像个流氓?”
梁淮则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路灯明晃晃地照在霍音的脸上,他像是从光影里见到了白微娆的影子,模模糊糊的,却又触手可及。脑海里的回忆千变万化,他忽然想起,曾经也有个少女,站在路灯下,嘟着唇赌气地对他说:“梁淮则,下次别打架了。你知不知道,你打起架来的样子很像个流氓。”
他一步步走近霍音,连脚步都变得极慢。他用尽了一切温柔的心思,抱住了路灯下的人。他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眉心,在确定她身上温热的体温后,连呼吸都变得谨慎,生怕他一不小心,她就随风飘散走了。
被他抱住的霍音,俨然不懂他这种情绪的来源。她被他塞在脖颈里,她隐约能听见他心跳的起伏,配合着呼吸的吐纳,节奏韵律完全一致。只是这种刻板的一致里,竟然带着些细微的颤抖。
霍音轻轻推了推他:“梁……”
“霍音,别说话。给我一分钟,只要一分钟,做一分钟的小娆好吗?”他语气恳挚。
霍音没有再回话,只是任由他抱着她。似乎就这样抱着,他们就能天长地久一样。
天空开始飘雪,落在梁淮则的发上、背上,就像是刹那之间白了头。路灯的倒影下,两人相拥而立的身影温吞而刺眼。
直到梁淮则的吻,如同雪花一样细细密密地落在霍音唇上的时候。
她才知道,不止她,他们两人都入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