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守谦远远地已瞧到大树旁搭起了凉棚,侍卫簇拥着那几位或站或坐,不由得恨恨地说:“赢了李景隆,让那龟孙子请客,这回不去得月楼了,要去玉棠春!”
“玉棠春?新开的酒楼?”锦曦一年来游遍南京城,但凡知名的酒楼无不去尝鲜,偏偏没有听说过这个酒楼。
“咳咳!”朱守谦知道说漏了嘴,强咳两声掩饰,转开了话题,“表,表弟,你帮我赢了,回头,我送你一把好剑!”
锦曦不屑地撇撇嘴,“我要裁云,你弄得到么?”
倚天斩鲸,裁云击隼。
世上最厉之剑莫过倚天。李白曾有诗云:“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世上最利之剑则是裁云,据说此剑剑身狭窄轻柔可缠于腰间,剑出之时无声无息,吹发立断,连最敏捷迅猛的鹰隼也难以逃离剑光之锋锐。
朱守谦再骄狂也摇了摇头:“倚天藏于内库,皇上都舍不得用。裁云却不知下落,这事哥哥可办不到了。”
“那我不要剑了,你这个月必须请我出来玩十次!”锦曦得意地想裁云剑就在自己手里,朱守谦怎么可能拿到。她不过是想趁着父亲魏国公徐达不在家之时,多溜出府来玩玩罢了。她高兴地伸开了双手在朱守谦面前晃了晃,眼睛却一直看着前方树林下的人群。
“十次?!”朱守谦大惊,头跟着大了起来。照说他这个靖江王爷因为父母早亡,一直被皇帝皇后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着,比自家儿子照顾得还上心,几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遇上锦曦他却觉得头大如斗,丝毫办法都没有。
朱守谦瞧着锦曦翻开的手掌暗想,十次?!这个月过了一半,另半月天天去魏国公府把锦曦从家里弄出去,姨母和大表哥徐辉祖面前可怎么说才好。
锦曦见他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知道朱守谦为难,她眼珠一转,轻声对朱守谦说:“表哥,我看李景隆那小子在对咱们撇嘴呢。”
朱守谦脑中一热,想也不想便豪爽地答道:“好,十次就十次!只要你每次出来平安回去,不叫姨母和大表哥埋怨就好!”
锦曦心中大喜,从栖霞山回家后这一年多,母亲吩咐了珍贝成天监视着她读书习字描红绣花装大家闺秀,闷也闷死了。她想起后半个月可以明目张胆地出府逍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发出珠落玉盘似的笑声。
红唇轻启间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朱守谦一颗心怦怦跳动,姨母的责备、表哥徐辉祖的抱怨通通抛在了脑后,只觉得能让锦曦这般快乐,别说出府去玩,就是让他去捞水底的月亮影子,他也毫不犹豫。
锦曦歪着头看了看他,猛地一挥马鞭,“表哥,看非兰给你报仇!”马扬开四蹄往树林处狂奔而去。
朱守谦回过神赶紧跟上。
待到近了,一行人下了马走进凉棚,太子朱标、秦王朱樉、燕王朱棣与李景隆正在饮茶闲聊。朱守谦抢前一步团团施礼:“侄儿守谦请太子殿下、二皇叔、四皇叔安!”
锦曦忙跟着行礼。
“守谦不必多礼,这位小公子是……”太子朱标虚扶一把,温和地开了口,眼前一亮,暗暗赞叹好一个粉雕玉琢的人儿。
“回殿下,是守谦的表弟谢非兰。刚从凤阳老家来南京,守谦就带她来长长见识。”
锦曦回到南京才一年多时间,除了朱守谦,从未与外面的人接触过,不由得好奇地抬眼看去。只见太子二十岁左右年纪,长身玉立,朱面丹唇,面目和蔼,目光里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像……看到珍贝做的桂花糕。
锦曦知道自己看到桂花糕时眼睛里就会放出这种光,但她想不出别的比喻,只觉得这位太子爷丰神俊朗,浑身透着股书卷气,目光如春天的湖水,看着暖洋洋好不舒服,又觉得那目光里似藏着什么东西,如何他瞧不明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朱守谦见锦曦目不转睛看着太子,便扯了一下她:“非兰,这位是我二皇叔秦王殿下,这是燕王殿下,这是曹国公府的公子李景隆。”
锦曦赶紧收回目光,一一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