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无疆(1)

据父亲说,自小,我就老实听话,不哭不闹,爷爷担心我长大了勇气不足,就在我的名字里面取了一个“勇”字。

慢慢长大,父亲总是陆陆续续和我说起当时的情况,以及他几十年走南闯北的过程中对“勇”的理解。

父亲永远记得他如何在那个“上田食饭,下田肚饥”的时代辍学务农,又如何挑起扁担走四方。这些故事他总是从一个“饿”字说起。生存危机让父亲选择了走南闯北,从十五岁走出家门再也没有停过脚步。在这个市场经济发展迅速的时代,那种困窘很多人难以想象,而更难以想象的是,饥饿并不是父亲走街串巷的唯一动力,还有勇气。

当时不允许补锅、打钥匙等营生,就是养了老母鸡,收了鸡蛋到街上去卖也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但父亲还是踏上了离乡的火车,寻找新的生活空间。

父亲说,他最难忘的是1977年和一个老乡去江西,因为没有证明和介绍信,不敢轻易找农家借宿,但连日大雨,天色渐晚,父亲就不得不麻烦别人。

幸运的是他们很快找到了一户房屋宽裕的农家,这户农家把一间棚屋让给他们住,只是地面坑洼不平,没法睡,于是他们准备借些稻草垫在下面。

经过谷场,正赶上村里开大会,问他们是干什么的,父亲正要说是那户人家的亲戚,谁知那个老乡实在害怕,拔腿就跑,父亲也只好跟着跑。回到那户农家,他们挑起扁担拼命冲进夜色。

所幸没人追来,他们松了一口气,但在雨里走一晚肯定要冻坏,于是他们找到一片稻草垛,在垛里挖洞,把箱子用稻草埋起来,躲在稻草垛里面睡觉。总算有地方过夜了,但父亲心里还是不安稳,因为这时候最害怕偷稻草的。

不出所料,半夜里真来了个偷稻草的,父亲躲在稻草垛里想,要是再跑这个晚上就没有安生觉睡了,而且一跑就露馅了,小偷准喊人来抓他们。想到这里,父亲就和老乡用当地方言说:“今天搞不好真有人来偷稻草。”那个贼一听就蹑手蹑脚地溜了,他们也躲过了一劫。

厂子大了之后,各种事情都会发生。曾经有个员工失恋了,很沮丧,找到父亲要辞职:“生活真没意思,前面一片昏暗,往后的日子不知道怎么过。”父亲并不急于让他从消沉中走出来,而是给他讲了上面的故事。讲完后父亲劝他:

不是日子难过,而是你没有提起勇气,年轻人总有伤痛、迷茫的时候,就像走在漫天大雾里,不知前面会有什么,时间一长,就很疲倦,什么都想放弃。

小伙子睁大眼睛看着父亲说:“就是这样,可我一点勇气都没有怎么办?”

看到他心态有所改变,父亲泡了一壶茶,对他说:

勇气没有颜色,没有味道,但它能成就一个人;勇气看不见、抓不着,但它可以组织一支精锐部队,也可以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虽然科学无法解释,但勇气确实给予很多人巨大的能量。

你以为你没有了勇气,其实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有勇气,而且勇气从不消失,它在人内心深处,被一种叫懦弱的杂草遮盖着,只要你去唤醒它,那底下不是一头沉睡的野兽,就是一座休眠火山。

每个人唤醒勇气的方式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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