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从没认真地看过梁子静。也许因为她太普通。尤其和谢欣语比起来。她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她只有在弹琴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点清越的灵性。所以谢欣语第一次和我说起她的时候,我直觉反应,是她小题大做了。因为我想不出梁子静身上,有什么可以超越谢欣语。
我在人群里,挤到谢欣语身边。她的目光寸步不离地缠绕在唐叶繁身上。这一次,我才多少明白谢欣语对唐叶繁的怀疑。那是不能言语来表达的,唐叶繁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舞台上的梁子静,沉稳安静中,却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雀跃。
忽然唐叶繁走到舞台的另一边,拿起管弦乐队的小提琴,以一脉清亮音色,插进古典温婉的古筝中。
梁子静侧过头,露出满面的惊喜。她大概不会想到,在这样场合会遇到唐叶繁,于是音乐转瞬灵动起来了,小提琴与古筝呼应着,像羽化成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从没听过唐叶繁的小提琴,有这样轻巧的灵性,完全没有了从前如锯木般的生涩。
站在台下的谢欣语,黯然地望着舞台上的两个人,说:“小一,我是不是该学一门乐器了?”
我愤愤不平地说:“她也就是会弹古筝而已!其他的,比起你,差远了。”
谢欣语没等表演结束,就早早地走了。我陪着她一起离开了会场。她无比安静地回了房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欣语,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说:“小一,唐叶繁要是来了。你帮我挡住他。”
“这事逃避不是办法,你要和他说清楚。”
“我不是逃避,只是现在不想看见他。”
说话间,唐叶繁就找来了。我把他挡在门外,说:“你来干吗?二重奏演完了?”
“我来找欣语,小一,你让开。”
“你想看就看啊?现在没人想看到你。你刚才太过分了,有想过欣语的感受吗?”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情不自禁。”
不知什么时候,谢欣语走了出来,她站在我身后说:“唐叶繁,明天再见吧。给我一点时间。其实……情不自禁才可怕。”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唐叶繁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开了,接着,露出了身后排队的卓涛。他愁眉苦脸地说:“你今天答应蓝桉跳舞,也是情不自禁吗?”
我连忙否认说:“不是,你别胡思乱想。那只是我们小时候的一个约定,穿蓝裙子,和他跳一支舞。”
“真的吗?”
“当然了。他还说我穿这身,其实不好看。”
“啊?他也太没眼光了吧。我觉得很漂亮。”
“呵呵,还是你好。对了,你问这些干吗?吃醋了?”我明知故问地说。
“没有。”卓涛装起一脸的大度说,“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卓涛终于乐颠颠地走了。我关起门,爬回到床上,默默陪着谢欣语。她从冰箱拿了小瓶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被辛辣的酒液呛得一阵猛咳。
我拿过她手里的几乎空掉的酒瓶说:“欣语,不要折磨自己啊。”
她却把头埋在枕头里,肩膀微微地抖。
她也许、大概、可能是哭了吧。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别难过了。肯定是梁子静自己喜欢唐叶繁,我哥没这么负心。”
唐欣语爬起来,眼睛带着哭过的红。她说:“小一,你信吗,其实我不恨梁子静。这不是她的错。她很好。在这个世界上有三种女生可以爱的很幸福,一种像你,有一个永远不变心的男朋友。一种像小缇,不在乎爱的是什么人,只在乎自己爱得毫无保留。最后一种就是爱得很傻,即便被骗,也永远相信自己的男朋友。可惜我哪个也不是。我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爱得比较傻一点,爱得不在乎一点,可我做不到。我每次看着唐叶繁,就会感觉他一点一点离开我的脚步。有时只是一个表情,就可以泄露他的内心。他开始厌烦我了,开始讨厌我。我好无力。他就像一只要飞走的风筝,我怎么也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