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真道:“是啊。那个满是烟囱的地方,恐怕便是蒲昌海边一个所在,而那些飞出来的妖兽就是对他们布下这圈套的妖人。”
李思裕惊道:“罗押衙梦见他领着那群狼和羊都被撕成碎片,难道……难道公主他们都已身遭不测?”
幻真眉宇间皱了起来,道:“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那种法术非同小可,妖人下了这等血本,恐怕并不是只为杀掉一个归义军公主。”他顿了顿,道:“他们定然是将公主擒为人质,想以此要挟曹大人。”
李思裕眼一下又睁圆了,怒道:“这是什么人?竟敢与我于阗作对,嫌命长么?”
幻真道:“他们既敢做下此事,定非等闲之辈。”
他说着,头又低了下去。李思裕还待说两句狠话,却见幻真神色有异,心中不禁一沉,忖道:“怎么,连真大师都这般担心?看来那些毛贼当真非同小可。”幻真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于阗国紫衣僧之首,李圣天对他也极为尊崇。当初幻真获赐紫衣时,李思裕亲眼见过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僧人缓步从十几个拦阻的武士中间走过,那些武士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连幻真都有惧意的话,那些下手之人不知有多厉害了。
幻真忽地又抬起头,道:“李将军,请你给贫僧二十个人。”
李思裕道:“真大师,你要做什么?”
“去蒲昌海。”
李思裕道:“好。”他顿了顿,又道:“让马继忠带着其余人在此等候,我与真大师一同去。”他见幻真要说什么,手一扬道:“真大师不必多说,此事关我于阗国威,伐诃岂有袖手旁观之理。马继忠!”
马继忠是此番带来的一个偏将。闻听镇国将军传唤,他马上跑过来,行了个军礼道:“将军有何吩咐?”
“挑三十个弟兄随我与真大师前去迎接公主,你们在此等候。”
幻真说只要带二十人去,李思裕生怕人手不够,足尺加码地加了十个。马继忠又行了个军礼,道:“遵命。”等马继忠走了,李思裕拉了拉嘴角的一点髭须,微笑道:“真大师,你可别怪我僭越。我若不在真大师你跟前的话,只怕会乱来的。圣天大王知道了,恐怕你我的脑袋都要搬家。”
幻真是李圣天亲自指定给李思裕的国师,有管教李思裕之责。不过李思裕是李圣天的堂弟,李圣天杀谁都不会杀到他的头上,这话当然只是玩笑。李思裕虽然贵为宗室,对幻真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国师却是既尊敬又亲近,他怎么都不愿让幻真独自涉险。他性子粗豪,言出必践,幻真知道拗不过他,便点点头道:“将军愿去,那也好。”
李思裕哈哈一笑,道:“真大师,那我得去备点肉干和酒了。”幻真只吃点面饼和水,李思裕却是离不得酒肉的。去蒲昌海的话要穿过沙漠。往东北走,顶多在七里屯还有点补给,只是七里屯比不得石城镇,酒肉定没有这里的好。
他打了个哈哈,转身走了出去,却不曾看见幻真眼里闪过一丝异光。像是有些感激,又像有些痛楚,幻真双手合十,无声地念了句什么,转身又向屋里走去。
屋里,罗定风仍靠在床上休息。他被救回来不久,元气未复,方才又梦游出去,现在极是疲惫。见幻真进来,他坐起来道:“大师,我到底遇到什么了?”
方才幻真和李思裕进来,罗定风总算明白他们正是于阗国的迎亲使。可是公主和他带来的同伴到底去了哪里,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罗定风却全然记不起来。而幻真问他做的这个梦却问得极为详细,更让罗定风莫名其妙。
幻真走到床前,道:“罗押衙,你们曾发现过一具沙中的尸首,是吧?”
罗定风点了点头,道:“是啊。”后来发生的事全然不记得了,但这事却还记得,只是方才幻真明明已经问过了,他也不知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那尸身背上是不是用血写着一个‘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