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玛丽的太阳(7)

是夏冰!

“说,那个人是不是你儿子?”夏冰将手放在她的脖颈上,突然收紧!

杜春晓体内的空气被瞬间抽空,开始只是面孔发烫,很快便有一种唤作“灵魂”的东西正迅速脱离身躯,登时手脚发麻,指甲在夏冰的手背上狠狠抓挠,耳边却响起指甲的爆裂声……

“救……救……”

猛一睁眼,仍是在一片黑暗里,所幸炉火未灭,只是气味开始刺鼻起来。于是她打了一个闷闷的喷嚏,将掐住脖子的那个人唬了一跳,手劲不自觉便松了。她便抓住那一线生机,反掐住对方的脖子,自己的压力遂又减轻了一些,于是想到要用腿踢,才发现那人是整个扑在她身上的,下盘根本动弹不得。

“救命!救命!”她竭力挤出一点儿动静,突然身上一松,发现夏冰已将对方压倒在地,两人正厮打得起劲。她忙不迭翻身爬起,听声响估摸着能纠缠上好一会儿,便趁这当口点上蜡烛,只见夏冰已将来人死死压在身下,两只手揪住一头如火焰一样红的乱发。

“咦?是……是咱们带来的那死人。”

杜春晓这一说,将夏冰彻底吓到手软。他触电一般从对方身上跳起,闪到墙角不停喘粗气,因眼镜放在桌子上没戴,所以眯着一双眼,怎么也看不清楚。

那“死人”顺势站起,雀斑密布的面孔逼近杜春晓,对着她一阵乱吼。

“碍…巴!巴!碍…啊碍…啊巴。”

夏冰此时已鼓足勇气,复又扑向“死人”,抄她腋下,将她狠狠制住,遂兴奋地喊道:“她讲的是哪国话?俄国话?”

“不是。”杜春晓摇摇头,已平息了惊恐,她缓缓坐下,道,“她是个哑巴,哪国话都说不出口。”

“啊巴。”

“死人”果然提高嗓门吼了一声,仿佛在迎合杜春晓的推断。

此时外头响起敲门声,打开一看,庄士顿与他的十一位教徒一脸诧异地站在那里。庄士顿手中拿着一把猎枪,十一位少年则各自手持烛台,摆出防范的姿态。

“怎么了?”

当庄士顿看到一个大胸脯的红发女人被绑在自己的居所时,他的不快显而易见。

“是我们带来的尸体,现在居然死而复生了。怪道之前我摸着她怎么软塌塌的……”杜春晓看着用之前捆尸的麻绳绑成粽子似的“死人”,眼神不由得又开始放空了。

“那……那她是谁?”庄士顿面色铁青。

杜春晓笑道:“既然都不知道,那她现在就叫阿巴。阿——巴——”

她对着那女子一字一句道,好似在教她,对方果然也回给她“阿巴”两字。

“你来这里干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

庄士顿已经是“逐客”的语气,杜春晓反倒不正经起来,当下笑嘻嘻回他:“原本只是让有神灵的地方给无名尸下葬,也算积了阴德,我们也顺便落个脚。未曾想果然到了有神灵庇佑的地方,死人还能复活!这也罢了,我竟还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天宝。”

正说着,她已将手指向庄士顿身边穿着白睡袍的若望。若望一声不响,只用一对鬼魅的双眸回瞪她。

“他是不是讲他叫天宝,是你的亲儿子?”庄士顿的语气略有缓和。

“没错。”

“这孩子可能是受了魔鬼的诅咒,脑子里都是奇怪的念头,他对每一个进教堂做礼拜的女人都会说同样的话,所以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番解释倒是令杜春晓与夏冰都吃了一惊,因那少年外表过于灵秀,完全不像罹患痴呆之症之人。

“总之,我只留你们三天,三天之后火车一到站,你们马上就走,包括这个女人,也请带走。愿主保佑你们。”

庄士顿冷冷地在胸前画过十字,便转身离开,十位少年跟着散去。唯有一位下巴丰润、鼻尖上翘、长了一股甜相的少年,偷偷回过头来冲杜春晓挤了一下眼。

第二天她才知道,那少年叫费理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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