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生花》 瑞锦祥(2)

我又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说:“政局不稳,说不准啊,吃苦受难的是老百姓。小日本现在想把内蒙古和东北弄出去,听说军队也增加了将近一倍。”

“唉,这内忧外患的,什么时候可以过点消停的日子!”秋槿叹着气看向院子。

“他们小日本儿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有一个在日本留学的同学告诉我,现在日本有好多工厂和企业都倒闭了,他们那个昭和天皇上台以后就闹金融危机了。”我摇着头掸了掸棉袍。

“活该,这群小日本儿。”秋槿有点生气。

说话间院子里跑进来一个全身素衣的小姑娘,五六岁,古灵精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来,英子,这是从南京来的沈先生,叫沈叔叔,快!”秋槿一把揽住这个小姑娘,拿起她的小手指向我。

“叔叔……”英子叫完腼腆地跑到秋槿身后,露出半张鬼机灵的小脸看着我。

“这丫头,见到陌生人就害羞!教了多少次了,哈哈!”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

秋槿连忙跟我示意:“来来,仲龙,这是英子的爸爸,张含之。”

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从天井另一边拐过来,边走边抬起手迎接我。

“仲龙兄,整天听秋槿提起你,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果真是位玉面书生啊哈哈!快坐下快坐下!”张兄赶忙把我让在座位上。

“张兄,这外面兵荒马乱的,这个时候来给你和秋槿添麻烦,实在不忍。但我也是实在没有去处了,才想起来投奔你们。”我双手抱拳,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哪里话,你和秋槿是同学,又是老乡。这个年月,不就是讲个互相帮衬吗!你就在这里好好住着,什么也不用想,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张含之为人爽快,我连忙起身作揖感谢。

“爸爸,沈叔叔好香!”英子跑到张含之身边拽着他的衣角,又指了指我的衣服。

“哈哈,走得急,临行前又替老板把南京的香料店打扫了一遍,这在店里待久了自然染上了香味,见笑见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摇着头笑。

“瞧你忙的,一身灰,进屋洗个澡换身衣服。含之,你找两件好点的衣服,给仲龙拿过去换上。我先去档口看着生意,晚上我们好好聊聊。”秋槿说完就走出了客厅。

换好衣服,我跟着张含之来到绸缎庄的档口。

四方的档口在北方非常常见,屋顶建得极高,两根红漆大柱支撑住房梁,两排二十多尺见方的柜台,上面密密麻麻叠摞着各式花色的布匹,中间一块黑漆大匾,端端正正地写着“瑞锦祥”三个大字。

“好生气派的绸缎庄啊!”我不禁感叹。

“我们这‘瑞锦祥’红红火火上百年了,都是家里祖传下来的生意,靠诚信经营,也算得上这济南城里数一数二的绸缎庄了!”张含之的手划过柜台,目光最后落在匾上的“瑞锦祥”三个字上。

“只是这年头,生意越来越清淡,老百姓饭也顾不上了,谁还天天做衣服。”

张含之摇摇头,走到柜台后面,开始整理布匹。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济南现在是张宗昌的天下。”秋槿看了我一眼,停下手里的算盘。

“就是那个人称狗肉将军的张宗昌?”我问秋槿。

“恩,这个王八蛋自从来了山东,就生了不少事儿。他看咱们山东有钱,就用咱们老百姓的血汗钱扩充自己的队伍,去年洋人纱厂的工人集体罢工,最后死了好几万多人,手段那叫一个残忍啊!”秋槿叹着气说。

“女人来了月经也不能休息,生过孩子的就不能回去工作了,而且不能休息。”张含之说。

“压榨百姓,军阀和小日本沆瀣一气,什么世道!”我气愤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那一年,日本大举扩张在华阵营,意图加强在整个中国华北地区的军事势力。那个时候蒋介石的北伐军刚刚攻入山东,小日本便于同年派了几个师团在山东青岛登陆,美其名曰是“保护帝国臣民”,实则已将魔爪深入山东半岛地界。

转眼到了晚饭时间,秋槿和张含之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宴,说是为我接风洗尘。

“战乱年月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仲龙愧不敢当啊!”我坐下后看着满桌的饭菜感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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