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把戏(1)

人生不过是演独角戏,就像一个骑独轮车的小丑,躲在帷幕后苦学苦练,只为等到别人看到自己技成的瞬间。

掀开帘子,在镁光灯打到自己的倦容,掌声热烈开来的时候,就必须迅速戴上面具,修炼出无比精致的笑容。

我不喜欢被很多人关注,这种尴尬的感觉犹如热水贴背,感情的温度过浓,也会烫烂肌肤。我有时敏感得紧,闹也好,藏也好, 都只希望活在自己的缝隙里,必须得给自己隔开一个和他人不远不近的距离,才能舒适地表达出自己。

这世间有很多很多各色各样的人,打探你,追究你,探问你做某件事情的意义,其实“意义”这个词又未免无聊,不过是学术上的一个称谓而已,人若是一定要给自己做的每件事都下一个定义, 一定要像写论文一样去追究对错,活着会很辛苦。

好些人,就算你告诉了他们做某件事的初衷,他们也不是真的关心你,他们只是好奇心作祟,才想在你的人生之路上听到解释, 进而为自己的选择减少点麻烦。或者说,有些人只是想拿你当路标, 你若在开辟自己道路的终点上摘得了浆果,他们就会得到鼓舞,你若踉跄跌倒,他们也好折路而返。

人生在世,本就是苦中作乐。佛说人在腹中,就有胎狱,只有历经艰苦,才能忘记前世。人从子宫里被拔出,刚呼吸到空气,就像利钳卡上了喉咙,在腹腔内收缩,就像赤身裸体爬行在逼仄的洞穴里,母亲喝一杯凉水,胎儿犹如在寒冰地狱,母亲喝一杯热茶, 胎儿好像在炙热地狱。

有人关心,终还是幸事。一个人赶路久了,特别是幽暗的夜, 晚风把叶子一片片揪下,露水打湿了虫子的叫声,在筋疲力尽时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凉亭,有甘凉的泉水和为下一个路人准备的油纸伞, 也是件暖心的事儿。

好多人,随便地恋爱,看到一个人,就紧迫相随,然后像盘树根一样纠缠、付出,以为这就是爱情,其实也不过是寻一个遮蔽困苦的凉亭,希望能在这油纸伞未凉的体温上,生出对爱最美最纯粹的幻想,进而佐证自己并未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我相信爱就像骨子里的血液一样,它不会随着身份、学识、外貌、年龄而变化,它是推着轮椅也愿登山的坦荡,和就算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愿一分一分存钱,一天一天陪老的天真。而现今的尘世,一个傲人的胸部,或者一辆敞亮的车子,抑或一次酣畅的高潮,一个买醉的深夜,一张虚幻的照片,就可以让你的嘴巴随便对一个人说出“爱”这个字, 一盏迷离的灯光,一杯酒精的下脑,都可以让不识真名的你们十指相扣,这样的爱,又有几分分量?

有时能收到一些信件,听他们说自己的欢浓爱长,我除了遥相祝福,也没有改变的余地,以前还喜欢做个假的人生导师,去敲两榔头,或贴个膏药,现在也渐不习惯这种情感绷带的角色了,感情本就是闷拳打棉花的事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也理所当然。人只有自己受伤了,自己再站起,才能愈变愈强。揠苗助长只会让人产生依赖的惯性,难以独当一面。没谁能完全猜出另一个人的所知所想,用有限的经验,去误导他人的抉择,是件误人子弟折寿的事儿。人的心上没有耳朵,可以听见它的心跳是为了谁。我们猜测他是爱是恨还是漠然,都只是自己的猜想。没到盆碗尽摔,肝脑涂地,把心拿手术刀剖开的地步,你是看不出一个人完整的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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