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本宫确实是曾经被下毒,也因为这样,永远都不能怀上孩子。”东珠咬着牙,双肩轻颤,眸中溢满了红丝。
对付其他妃嫔贵人,她钮祜禄东珠自问是绰绰有余。后宫中的权力角逐,美貌是第一步,手段机心是第二步,然后,才是运气,才是结果。她尽心侍奉太皇太后,殷切讨好皇后,打压提防众妃嫔,可到头来,却是万万想不到往日提拔她,爱护她,疼惜她的长姐,赫舍里芳仪,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下了毒。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感情是要付出代价的。后宫中的女人之间,本就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游戏,有人陪着你一起倒霉,却没人陪着你一起风光。如果要稳固,要上位,就注定其他人会成为你的垫脚石。
如今,赫舍里皇后被诊断出有了喜脉,若是能够诞下麟儿,定是那长子嫡孙,将来继承大统,她就是那母仪天下的太后。
这,便是以她的不孕为代价,获得的机会;
她,就是她的垫脚石。
“所以娘娘从那以后,便到处勒令配发凉药,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娘娘因恨成恨,让六宫妃嫔共尝苦果,而实际上,就连皇后都被娘娘您骗过了……”
东珠缓缓地抬起头,脸上笼了一层森然阴狠之气,目光冰冷,如出鞘利刃,眼底,闪着一丝杀气凛然的锋芒,微微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身怀六甲的人,本该食欲旺盛,乏力嗜睡,精神委顿。可皇后娘娘却刚好相反,食欲不振,却神采奕奕,较之平常,还多了一分精神……”低垂的眼捷微微颤动,景宁眼底静默平淡,声音之中多了一抹无奈的叹息。
当一个女子,将她的万般手段,千种机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算计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么这种毒,这种咒,便会像跗骨之蛆,如影随形,令人无法防范。
若人负我,我便十倍还之于人。
当年,赫舍里皇后决定下药的那一刻,绝对想不到,她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一直低垂的脸颊缓缓抬起,东珠似笑非笑地起身,胸臆震荡,忽然,癔症一般地笑了,笑得疯狂。
“景宁啊景宁,本宫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整个后宫都没有看出来的事情,你一介婢子出身的宫人,居然看得这般透彻!是我下的毒没错,是她当初让我无法怀孕,是她让我痛不欲生……现在,她身怀龙种如何,母仪天下又如何?她想坐慈宁宫那个位置,好啊,我就让她有那个命生,没那个命坐!”
发了疯一般的神情,嗜血,狰狞,扭曲,再不复原来那张干净纯澈的娇憨。此刻的钮祜禄东珠,只是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可怜妇人,所有的美貌,都化成了蚀骨的毒,宛若罂粟,让人在迷醉中销魂,在痴恋中毁灭……
“那娘娘,有没有想过今后要怎样……”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能看出来,未必其他人就会永远被蒙在鼓里。
那样的狂笑过后,便是凌乱残破,委顿失神,东珠复又最坐回到椅子上,褶皱的繁花宫装,裙摆处,还染了斑斑血迹,仿佛肆意盛放的茑萝花,透着凄迷的殷红。
景宁掏出绣帕,走上前,轻轻执起了她血肉模糊的手指,原本精致奢华的水晶指甲,已经在她狠狠掐住裙角的时候,根根断裂,“娘娘何必自苦,国公大人在天有灵,也不会想看到娘娘这般模样的……”
东珠默然地阖上眼,眼角处,溢着滴滴酸涩的晶莹,蓦地叹息,她缓缓地道:“众人皆醉,却是唯有你独醒,是本宫在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