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第三部分 7(4)

玉音没跟爹回去,太阳当头照的时候,她搀着姑姑回到了红木房。出乎意料的是,羊倌六根候在门口。

“这热的天,你不要命了。”羊倌六根惊乍乍道。看见玉音,羊倌六根吐了下舌头。

“谁叫你来的,放你的羊去!”枣花恶了一声,阴着脸进了院。羊倌六根跟进来,问枣花病好些了没,要不要再抓几服药?枣花没理六根,径直进了屋。玉音望了眼六根,看到他脸上有块疤,脖子里好像有手抓下的痕迹。

玉音帮姑姑摆了条湿毛巾,擦去脸上的汗,又将一杯凉开水递给她。等她走出屋子,羊倌六根已不见了。

玉音撵出来,火热的沙漠里一个孤寂的影子在动,羊倌六根背有些驼,走路斜着身子。玉音见过的羊倌都这样,据说右手经常要扔石头打羊,把身子给扔斜了。

“你是六根叔?”玉音赶上去问。

“啥叔不叔的,叫我羊倌就成。”

“我不认识你,但我见过老桩爷爷放羊。”老桩是六根的爹,沙漠里的老羊倌。

听见这话,羊倌六根停下步子,回头问:“你是音儿姑娘吧,念大学?”

玉音嗯了一声,两人算是认识了。

“我有事问你哩,不耽误你吧?”玉音堵在六根前头,羊倌六根的那块疤有点耀眼。

“不会问我这疤是咋回事吧?”羊倌六根打趣地摸摸疤,然后不打自招地说,“你爹打的,一铲子下去,脸就成了这样。”

玉音很是吃惊,爹拿铲子铲六根?

“脖子里的手印呢?”玉音突然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哦,这得问你姑姑。”羊倌六根像是随意地说,不过很快他又用惊讶的口气问:“不会是她叫你问的吧?”玉音这才看见羊倌六根脸上浮了层坏笑,不过不讨人厌。

玉音已经猜出了什么,但眼下她顾不上这些。“我是想问问我爹跟姑姑怎么了,他们像是有了仇气。”

“你姑姑没说?”

“没。”

羊倌六根抬起头,瞅了会天。正午的阳光晒得人脱皮,脚下腾起的热浪直往裤腿里钻,天静得没一丝儿风。“找个阴凉处说吧,这么站着怕把你这个大学生晒黑了。”

玉音跟着六根,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废弃的井架下,井架上搭着些干枯红柳和梭梭,遮住了太阳。

“知道不,这井差点儿打成。”六根说。

玉音摇头,她离开沙漠好些年,这儿发生的很多事她都不知道。

“都怪老郑头,硬说是不能开采地下水,害得人家打井队白白花了几万块钱。”

“老郑头?”

“就是省里来的郑所长,我们都唤他老郑头。不过他说得对,这沙漠,是不能打井了。”六根像是突然陷进了什么,目光变得痴起来。半天后他叹气道,“再过些日子,我也该走了,上面不让放羊了。”

玉音急着想知道爹跟姑姑的事,催六根快说,六根卷了旱烟,边抽边给玉音道起了事情的原委。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