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大巴的角落里,一路不断流泪,当最后一张面纸用干净的时候,我只好用手背和袖子,这时身边有人递过来一包纸巾。我抬头,看见我身边正好坐着王晨轩。高考结束后,王晨轩报考了A大的政法系,因为教学楼和男生宿舍都跟传媒系相距甚远,所以我们能打照面的机会不多。我浑身疲惫没精神寒暄,默默地把纸巾接了过来擦眼泪,然后不理王晨轩,把头歪到另一边去了。
整个登山活动对我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我两天没睡,一直没吃东西,又哭得浑身虚软,根本没力气往山上爬。王晨轩开始走在我前头,偶尔伸手拉我几把,后来我掉队,他默默地走到我身后,又替我把包背了起来。
到半山腰我实在爬不动了,干脆一屁股坐下来,王晨轩从水壶里给我倒了一碗热水。我没接,跟他说:“你往上爬吧,别管我,我自己呆会儿。”
王晨轩说:“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在这儿不安全。”
我说:“我没事儿,真的,别耽误你,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的。”
王晨轩说:“你一个人坐着吧,我就在旁边站着,不打扰你。”
我忽然一阵暴躁,不明白为什么全世界都要跟我作对,我大声尖叫:“你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儿怎么就不行!”吼完眼泪已经掉了下来,终于忍受不住,嚎啕大哭。
王晨轩吓呆了,蹲下来拍着我的肩膀:“蒋蔚莲,你怎么了?你别哭,你怎么了?”
我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撕心裂肺,一把抱住王晨轩的手臂,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自己在心里说:都忘了吧,都忘了吧,都忘了吧。我哭到呕吐,吐完又继续哭,我想我快要死过去了。
我一直哭到登山队回程,王晨轩掏出湿巾给我擦脸,然后拎起我的包,扶我下山。哭过一大场,我再也流不出眼泪。王晨轩给我拿来一袋牛奶和一袋小饼干,我勉强喝了点牛奶,吃了几片饼干,然后呆呆看着远处景色出神。
我一直浑浑噩噩的,登山队活动两天,我除了呆呆坐着,连什么时候回程都不知道。
等下了大巴,王晨轩帮我拿着背包,拉着我的手臂往学校里头走,一边走一边问:“你去哪里?我送你。”
我身心俱疲,好一会儿才把思维整理清楚,说:“我先回宿舍,拿点东西,然后回家。”
王晨轩点了点头,先送我回了宿舍。我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手机开机,有三条短信,只有一条是周彦的,昨天晚上十点多发的,问我在哪里。
周彦!我心里又疼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塞回包里,然后拎着行李走了出去。
王晨轩用自行车载着我,把我送到家。自行车刚刚停住,一个身影已经冲过来一把把我从自行车后座上拽了下来。周彦咬牙切齿地问我:“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怎么手机也关了!你妈说你去登山,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反倒笑了出来:“我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离我远一点!我跟你已经分手了。”
周彦面无表情,但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已经绷了起来:“走,咱俩到别处去说。”
我挣扎不过,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周彦顿时懵了,我瞪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给我听好了,我跟你玩完了,分手了。”说完我把他给我的戒指从指头上拔下来丢在地上,站在王晨轩旁边说:“我要跟王晨轩在一起,哪怕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一定跟他恩恩爱爱到地老天荒,你给我滚!”
周彦死死地盯住我,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是认真的?”
我坚定地回视他,轻轻说:“你走吧,我真的受够了。”
周彦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过身走了,他脚步有点踉跄。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种快意,但紧接着悲痛席卷而至。
觉得眼泪就要忍不住,我赶紧把行李从王晨轩手里接了过来,低声说一句:“谢谢你。”说完,我头也不回地逃回了家。
我在假期里回了老家,在平静的南方小乡村里舒缓心情。周彦只给我发过一条短信,上头写着:你真的想明白了就联系我。我一瞬间真有一股冲动要马上打电话给他,但最终忍住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伤疤未愈,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我从父母那里得到消息,周彦因为项目做得优秀,已经申请了外国的交换生出国了。过了不久,我又听说余美琪因同一个项目拿到了的出国的offer,和周彦奔赴同一所大学。
一个角色最重要的是知道何时退场。这决定了是别人看你的背影,还是你独自守个烂摊子,看别人的背影。我深深以为然。有时候我常常想,幸好当初我先说了分手,虽然狼狈不堪,但至少还保住了自尊。
周彦早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慢慢的疏远我,最终走向了跟他相配又志同道合的余美琪,在我宣布分手之后就义无反顾地走了,那么干脆,只发了一条短信,连更进一步的挽回和努力都没有,如果我当初死缠烂打,恐怕只能落个又犯贱又可怜的下场。
这大概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一个男人要是移情别恋,多少年的感情也能瞬间变成浮云。
大一那一年的夏天,我经受了巨大的感情变故和挫折,然后迅速成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