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伤心岂独息夫人(3)

“锦姑娘好生体面威风。”一如既往的讥诮语气,带着淡淡的不屑。似乎这一眨眼间,他又回到了当年狷狂不羁的模样。

锦段侧头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宫中的一些传闻,抿了抿嘴角,浅笑,“要恭喜程公子了。”

程洛山眉目一凛,冷冷地看着她,森然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锦段笑道:“这些日子,宫中一直有传闻,说皇上有意将长信长公主下嫁程公子,难道程公子不知道吗?”

程洛山眉峰不动,双目中凛然的光芒却比廊庑外的飞雪还要冷上几分,带着透骨的寒意。

“锦段,你在宫里也有几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要旁人来教吗?这有损皇室威严的话都敢乱说,你是真的不懂,还是无所顾忌?仗着太子的宠爱,便真就觉得自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说着皱了皱眉,面上略带了几分嫌恶之情,“宫中几年,未见长进,反倒越发的愚蠢了!”

他一开口便是这般言语。锦段恼怒,拇指死死地掐进掌心,冷冷地回道:“是锦段不知好歹,年少无知乱说话了,冲撞了程公子,还望恕罪。”说完甩袖就要离开。

她身形刚动,便有一只手抢先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回首,看到程洛山冷硬的脸,和他身后初雪、燕丝惊恐的神色,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手臂狠狠一甩,将他的手震开,猛然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程洛山的眼中燃烧着愤怒,最终却只是握紧了双拳,咬紧了下颌,冷漠地道:“外头风雪大,你还是听太子殿下的吩咐,回殿里歇着吧。我本外臣,怎可与姑娘同处一室。姑娘放心吧,我这就走。”说完便径自冲进了风雪之中。

锦段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动了动嘴角,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这样大的风雪,也不披斗篷,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难以心生好感。

身后的初雪轻轻上前一步,托住了她的手臂,叫了一声:“姑娘……”

锦段回头,看到一双干净无瑕却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

初雪这几年跟在她身边,早已看尽大大小小的事情。

她张了张嘴,最终作罢。

程洛山的匆忙离去,自然未能瞒过成郢。锦段欲做解释,但成郢显然没有多想,只是毫不在意地笑,“洛山的脾气向来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长信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她与洛山是自幼定下的婚约。如今他们都到了一定的年纪了,父皇也在做着打算。”

锦段惊了一下,说不出话了。

长信与程洛山自幼便定下了婚约?皇帝怎会如此草率?大司空贺持松向来并不受皇帝恩宠,这么多年一直坐在大司空的位子上,不曾有过升迁,手中一无兵权,二无朝臣势力。锦段实在想不明白,贺持松有什么可让皇帝笼络的,竟将宠爱的长公主自幼与程洛山定下了婚约。

只是这样说来,程洛山一直以来在宫里的恣意无忌、长信公主待他的情意、皇帝和郑太后的百般纵容,似乎都找到了最好的解释。自幼便被定为驸马,何况将娶之人又是最受宠的长信长公主,若论尊贵,他是帝王的爱婿,除了皇家成氏之人外,还有谁是比他更尊贵的?

这样看来,宫里的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了?只是宫里有这样的传闻,对于长信长公主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吧?堂堂长公主,被宫人们这般私下议论,总是于声誉有损,难道她就这样听之任之?

“奴婢明白了,日后绝不敢再在程公子面前多嘴多舌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日后是真的要避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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