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浣花笺纸桃花色(1)

晚膳时,成郢回到了流华殿,锦段与碧泗、绿泗并几个大宫女服侍着他与林安澜用了晚膳。依例便有宫女端来了两碗莲子汤,先由小宫女试了之后,递到碧泗与绿泗的手里。锦段趁机看了一眼,素白的莲子沉在碗底,碗面漂着一瓣冶艳的观音莲。

碧泗将其中一碗轻轻放在成郢面前。成郢拿了银勺,却先舀了一勺递到林安澜的唇边,而林安澜似是习以为常,朱唇轻启,便将那小小的银勺抿进了嘴里,对着成郢嫣然一笑。

锦段抿紧了嘴角,低眉只作不见。

等侍奉了林安澜歇下,锦段便退出流华殿,站在殿门口看着夜幕中的一弯上弦月,再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放松了身心,才隐隐觉得站了一天有些累。在东宫的第一日,太子妃林安澜待她客客气气,宫女们待她敬而远之。不过比之福明宫里的郑太后,这位太子妃倒也真算得上是难伺候的了。

好在林安澜不敢真的使唤她。

“又在像小狗一样吁气。难道东宫比福明宫还要让你害怕?”温柔带笑的声音随着夏日凉风,自宫灯照不到的地方飘来。

锦段已经熟悉了这个声音和这个人,没有了初时的紧张,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屈膝施礼,“太子殿下。”

八角宫灯照映之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少年慢慢走出灯影,似浓墨的眉如远山一般,带着抚慰人心的轻柔笑容。

“你可还好?”

锦段看着面前笑容悠然的少年,不经意间想起他对林安澜的温柔,心头一滞,慢慢扬起笑容,轻声道:“劳太子殿下记挂,奴婢很好。”

成郢扭头看了看远处宫灯闪耀的廊庑,道:“你若不累,便随我去走一走,可好?”

锦段微微弯了弯嘴角,灯光之下,眉目晕染了朦胧,笑起来的样子犹如春花。

成郢慢慢地在前面走着,与他差了一步,锦段静静地在他身后跟着,不作声,不打扰。

“从明日起,你便跟在我身旁,随我去清凉殿习书吧。”

无声地扬起唇角,锦段轻轻地答:“是。”

徐徐前行的少年优雅如画,两旁的宫灯散发出柔柔的光晕,照在他身上,为这个本就不见棱角,如玉石一般温润的少年,又平添了些许柔美。廊庑两旁的鸢尾花在暗夜里幽幽地散发着缥缈的香气,围绕在他们四周的,被这香味掩盖了的,是在黑暗里最肆无忌惮的迷离的情意。

次日,因成郢要一早前往神明殿听朝,锦段便先随着碧泗、绿泗服侍成郢用了早膳,等他早朝回来,才同他去含章殿觐见郑太后,又往椒房殿,向木皇后问安。

锦段难掩欣喜,她下意识地认为成郢是有意带她来见妹妹。

“太……太子殿下……”

成郢笑着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道:“远山眉适合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锦段喜悦地望着他,瞳仁剔透清明。

椒房殿里的木皇后如往常一样清冷淡漠。

“母后近来身体是否安康?”

木皇后清清冷冷地扫了一眼低眉顺目地站在殿外的锦段,淡淡地道:“太子有心了。”

成郢温和又恭顺地道:“母后身体不适,儿臣未能在母后跟前尽孝,是儿臣的不是。”眼角眉梢都带了身为人子该有的恭敬。

锦段躬身站在殿外,听着里面清冷的对话,心思动了动。她不动声色地四下观望,果然四下静悄悄的,没有宫人走动。她琢磨着等下如何去找夜茗。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地叫:“姐姐。”

她回头,看到一个身着桃红色宫装、梳双丫髻的姑娘,她眼眸清澈,笑容干净,毫无外人在时的怯懦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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