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对锦家、对皇后甚至对程洛山的容忍,已经到了出人意料的程度。这些处处都透着反常。
锦段将这些问题想了又想,也没能弄明白,便也就不再理会,一心一意地想着她即将入宫的妹妹李夜茗。
共同的秘密总能最快地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也许正是因为郑太后将她心中隐藏的秘密给挑出来见了阳光,并许诺将为她保守秘密,在心理上,锦段便对郑太后又多了几分亲近。与她说话时,虽然仍旧恭谨,但却多了许多与之前的胆小谨慎截然不同的明朗与自然。
她趁着素青、素红不在时,悄声问郑太后:“那我妹妹入宫,要去服侍哪个宫的娘娘?”
郑太后却笑着反问:“你想她去侍奉哪个宫的娘娘?”
这个锦段有仔细想过,椒房殿是定然不在选择之列的,木皇后性情难测,她可不想妹妹去椒房殿受苦。余下的那些皇子、公主或娘娘那里,不管是哪儿,只要妹妹是郑太后赏过去的,而她又是锦家名义上的大小姐,如今虽是宫女,但绝不可能永远是宫女,那些人就算不看在锦家的面子上,为着郑太后的面子,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妹妹。
她这边尚在思虑应将妹妹送往哪个宫去,郑太后却已先笑开,“真是个傻孩子!难道你不该说‘太后娘娘不论将妹妹送往哪个宫,都是对锦段的恩典,锦段先谢过太后娘娘’吗?让你妹妹去哪个宫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婢可以选择的?本就胆子小,如今倒是越发的傻了!”
锦段慢慢白了脸。郑太后这番话虽是笑着说的,看似无意,却是足以要她一条命的!自从郑太后道明她的真实身份,并许诺会保护她起,她便不再如初入宫时的那般胆小谨慎,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变得有些……恃宠而骄!
这才是最要命的!
思绪翻转间,锦段不禁冷汗淋漓。
“奴……奴婢知错了……”
郑太后冷眼看着她的脸色先是青白交替,而后更是又惊又悔又羞的样子,便知她已想透,笑意盈盈地道:“知错就好,我就喜欢知错能改的!”说着微微凑近锦段,笑,“你说,我若将你妹妹留在我的身旁侍奉我,可好?”
锦段先是一惊,而后大喜过望,忙伏地谢恩:“奴婢谢太后娘娘恩典!”她说得又急又快,生怕头点得慢了,郑太后会反悔。
若妹妹能与她一起在福明宫侍奉郑太后,在她的身边,由她护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这对于她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恩典?
然而还没等她惊喜完,郑太后又道:“但是你不能留在福明宫。”
锦段一怔,“为什么?”
郑太后微挑眉梢,“怎么,你是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锦段想了想,抿起嘴角不再言语。
没错,郑太后确实说过,要将她送到东宫,去侍奉太子。她,将会是太子的人。那个温柔的,笑容美好又好脾气的,送了她一池荷花的太子。
她抬头,望着高高坐于榻上的郑太后,轻声道:“奴婢记得。”
郑太后满意地点头,“记得就好。皇宫不比外头,想去哪儿便是哪儿。在这儿,行的是体制,守的是规矩。若是不听话,有个什么行差踏错的,谁来保你的命?锦段,想要在皇宫里头活着,且活得好,你需要牢牢记住,且履行的,只有两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从郑太后薄薄的双唇中吐出来,“一,本分;二,忠心。”
本分?忠心?锦段细细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郑太后。为什么她要告诉她这些?这不是一朝太后该告诉宫婢的话。这些话……不该是宫里的教习嬷嬷们说的吗?为什么郑太后要告诉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