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历史巨变的清晨 1

回想起来,中学时代写在笔记本上的科幻小说就是以二○○一年的未来世界为背景的。在那个故事里,佛罗里达州的洋面上浮现出了一座海上城市,城市上覆着厚厚大大的圆形屋顶,电车和气垫车在里面穿梭来往;坐磁悬浮列车从东京到大阪只要一小时;人工智能电脑问世;人类已经可以到达金星;建成了悬浮在硫酸云之上的空间站;科学家们开始着手研究如何改变金星的大气层,让其适宜人类居住。在那篇小说中,二○○一年将是一个令人充满期待、令人振奋的时刻。

但是事实上的二○○一年丝毫谈不上什么辉煌灿烂,也没有振奋人心。

人类没能到达火星也没能到达金星,甚至没能在月球上面建成基地。自从一九七二年阿波罗号的首次登月成功以来,再也没有谁到过月球。也没有什么海上城市,当然也不可能出现像HAL9000那样能和人类对话的电脑。几乎所有的汽车还是使用石油作为燃料,核电技术也没有得到推广运用,当然也没能建成天体运行轨道上的太阳能发电站。虽然也有所谓的“国际宇宙空间站”,但是比起我在小说中所构想的带着巨大圆形屋顶的那种,还相差甚远,它们只不过比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空间站稍微先进一点罢了。

这么平淡无奇的新千年,在三十年前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

二○○○年除夕,“千禧年快乐”,“新年吉祥”,看着电视上影视明星们欢庆新年,我没有感到一点儿快乐,反而愈发失望和困惑。那些都是三十年前,也就是上中学时,我的小说中人们在千禧年晚会上说的话。与小说不同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我会这么失落呢?如今这真的是我梦寐以求的二十一世纪吗?

是啊,二○○一年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精彩,它只不过是二十世纪和二十一世纪的一个连接点罢了。

二○○一年并不是一个什么好年份。

长期的不景气造成日本经济停滞不前,失业率不断上升,财政赤字持续攀升。许多大型保险公司纷纷破产,旅游名胜地也奄奄一息。银行经营困难,为了生存下去,纷纷采取合并策略。

印度发生大地震,两万余人遇难。萨尔瓦多①两次地震,使得千人以上遭遇不测。秘鲁有一百三十九人死于地震。日本的巡逻艇与美国的核潜艇在夏威夷洋面上相撞后沉没,九名船员失踪。阿富汗的巴米扬佛教遗址②被激进的伊斯兰教教徒破坏。俄罗斯的大型人造卫星报废,坠落于南太平洋。日本某会社副社长在哥伦比亚被左翼分子绑架。尼泊尔王室在晚餐宴会上遭机枪扫射,四人中弹身亡。菲律宾、阿富汗、伊斯坦布尔相继发生恐怖爆炸袭击事件。

在明石市烟花大会的晚上,混乱拥挤的过街天桥发生踩踏事件,造成十一人死亡。东京,新宿歌舞伎街区的混居区内发生火灾,四十四人被烧死。台东区,短大女生被戴着熊猫样式帽子的男子杀害。青森县,一名男子冲进银行,泼洒汽油并纵火,五人被烧死。大阪的池田市,持刀男子潜入一所小学,杀死八名儿童。神奈川县,发现一具失踪已久的英国女人尸体。神户,一中学女生被铐着手铐从疾驶的车中扔出,当场死亡,凶手居然是一名老师,目前已被逮捕。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凄惨的事情,但是并不意味着二○○一年特别不吉利。因为类似这样的自然灾害、恶性事故以及犯罪事件在其他年份也有发生,而且二○○一年并没有增长的趋势。媒体大肆报道着青少年犯罪事件,“青少年犯罪正在增加”,“现在的年轻人容易动怒,动不动就杀人”。但是,我知道这些全都是夸大其辞。根据调查统计,青少年杀人,已从我的童年时代,一九六一年的最高峰即四百四十八人下降至二○○○年的一百零五人。可见,现在的孩子可比以前老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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