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伸手,捏住她精巧的下颌,力道不大,干净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性感的声音绕唇而出,带着机锋,丝丝入扣。
“刚才你一个人,在这里想谁?”
“……”
她打了一个冷战,觉得毛骨悚然。
在他面前,她是透明的,藏不住任何秘密。她猛然明白了,从他进这间浴室开始,他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穿的,但她肯定的是,他已经知道了,就在刚才,有那么几分钟,她在想念程应致。
纪以宁有些发颤。
为什么她会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对她调情,与她谈笑,然后收起笑容,寒气逼人。
她赢不了他,下意识逃避:“你刚才不是出去接电话了吗?有重要的事?”
唐易不答,目光沉重,锁住她不放。
纪以宁顿悟自己方才做了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我……”
“纪以宁。”
他缓缓开口,对她一笑:“你是第一个敢对我转换话题的人。”
她对他撒谎,被他看穿。
惩念起,利剑抵喉,就看他舍不舍得下手。
求饶无用,她低下头,听天由命:“你生气了吗?”
他没有说话,抬起左手,解开她的发髻。柔顺的长发一下子铺下来,发梢落在水面上,他的手从她的发丝间穿过,
温情又含蓄。
她有一瞬间的呆怔。
她读过古典文学史,深知这一个古老的爱情习俗。古代女子,结婚之后会盘发,入夜之后,只有丈夫才能解开妻子的发髻,以表爱情天荒地老。
未曾料到,他居然懂。
她抬眼去看他。多么矛盾的一个人,毁了她的人生,却又要来待她好。她看不透这个人,不禁伸手去触碰他,不自觉就带了点撒娇意味:“唐易……”
他不吃任何女人的撒娇,除了纪以宁的。
他俯身温柔地吻她,放她一马:“忘掉他。下一次,我不保证我控制得了自己。”
程应致告诉过她的,男人只有陷入深爱的时候,才会有杀伤的温柔。
纪以宁闭上眼睛,承受他的热情。
那么,应致,你告诉我,我遇见的是唐易,还能不能奢望曾经我对你讲过的期待?
原以为又是一场缠绵,最后,他却什么也没做。
他很平静,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般不见波澜。他拿着毛巾,浸湿了水擦拭她的全身,也不同她说话,温柔又寂静。
这般待遇,令她惶恐。
“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按住她的手,压下去,意思是不愿见她反抗。
“……”
她在心底叹了一声,对他顺从。这个男人偏执起来,就像小孩子,做什么都不由她说不准。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左胸上方。这个动作不是不具有挑逗意味,但因为她身上这个地方有了伤,已经不再存在挑逗。
“这个伤疤……不好看,是不是?”
这是她身上唯一的伤痕。左胸上方五公分处,有一个十字形伤疤,就像背负着十字架。曾有白杨树因背负着十字架而终生萧索,她偶尔也会想,她是否也会这样,寂寞地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