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谦人看见邵其轩出来,递给他一杯水:“辛苦了。”
邵其轩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三更半夜的,他又哪根神经短路了?把那么乖的女孩子弄得半死不活,他变态啊。”
“易少的性格你了解的,”跟了那个人十几年,尹谦人有绝对的发言权,“他看上去虽然很少认真的样子,一旦脾气真上来了,上上下下都得跟着遭殃。”
邵其轩喝了口水,问:“发生什么事了?”
“绑架未遂,”尹谦人淡淡道,“有人看唐家不顺眼,试图从少夫人这边下手,结果还没成功就被易少发现了。”
“然后呢?”
“以他的性子,你猜呢?”
“啊……”
和平主义者邵医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慨。
顿了顿,尹谦人继续道:“问题就在于,易少昨天刚提醒过少夫人不要随便出门,可惜她没听进去多少。”
尹谦人很感慨:“她认识他时间不长,对他完全不了解,可能看他说话时总是阴阴柔柔的,所以就没认真,完全不知道易少认真起来其实就是那个样子。”
“不能怪她啊,”邵其轩深有同感地表示同情,“唐易那种变态,就算是我们也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啊。”
“我才最头痛,”尹谦人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还有这么多东西要交给他签字,可是现在谁敢去惹他。”
邵其轩“嗯”了一声,半天之后看到尹谦人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眼前一黑:“你不是要我去吧?”
“邵医生,”尹谦人把文件甩给他,“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
邵其轩:“……”
缓步来到他身后,邵其轩站了一会儿,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唐易。
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绝非寻常。唐家上下三千人,生死皆从一人言。天道惊险,因有了他,这“险”中硬生生以一个“艳”字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很少动怒。
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两年前,唐家前任掌权人、他的亲生父亲被暗杀身亡时。此后,人称东宫易少的他在一夜之间被推向风口浪尖,安排葬礼,摆平内乱,然后复仇。这三件事,每一件都是以血换血,每一桩都是拿生死去赌。他拎着自己的一条命,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劫。某一个深夜,邵其轩路过他的书房见到一幅书法,根据字迹认出是出自他手,像是他兴致起来时随手写的,三言两语,黑色压城——
“如何救这乱世?织田信长杀人如草。”
邵其轩自此明白,他已回不了头。
因为唐易根本不打算回头。
所以两年后的今天,邵其轩是困惑的。他又一次动怒,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和他相识不过短短三个月。
邵其轩咳了一声。
唐易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邵医生无语了。
“好吧,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也先听医生说几句。”邵医生的好脾气真是没话说,“我说你啊,下手也有点分寸行不行?你自己去看看,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她那么忍你的,换了唐劲家那位小祖宗,你试试看。”
唐易忽然打断他,话语听不出情绪:“她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邵其轩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一个女孩子,又是第一次,被你搞到高烧不退,三十八度六,你说她能怎么样?”
似乎有悔意从唐易眼中划过,但夜色太重,邵其轩看不清,回神时怀疑方才那一丝悔意,是他的错觉。
他熄灭手里的烟,眼似寒星。
“治好她。”
语气强硬,不讲理,典型的唐易作风。
邵其轩撇撇嘴,什么悔意,真的是错觉。
“说真的,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毕竟是医生,见着了过分的事,总看不过去,“外面那么多女人,你不要。家里这一个,你把她藏得这么好,可是时不时又把她欺负去半条命。你这是什么毛病啊?间歇性复发综合症?”
唐易盯了他一眼:“邵其轩。”
“好啦,知道了。”邵其轩一贯好脾气,也不去理会他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你自己去看看她吧。三个月前你带她回来时她身上的伤就不少,这三个月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好了,今晚被你这么一搞,又统统回去了。”
邵其轩抬手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多了。本着职业精神对唐易进行了一番“要做个好人,对病人不能粗暴”云云的教育,邵医生拖着一身疲惫离开了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