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不断有藤蔓从坑底柱子上抽离出来,能缠成合抱粗的柱子,那得多少条藤蔓?原本散落在坑底的枯藤断枝都活了,三角锥一样的枝梢末端高高仰起,像吐着芯子的蛇,顺着活人的一口热气就往过来爬。

“咯咯咯”的笑声不绝于耳,渐渐连成一片,奇怪的是我跟葱头还有黑袍子手下那些人都能听到的笑声,黑袍子还有朴正欢姐妹这三个领头作决定的却根本听不见,看着都挺精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葱头利刃在手,抬抬手就能削断几根,我手里的球棒挥过去根本不受力。葱头一边砍着靠过来的藤蔓,空出的一只手在胸前挂着的包囊里翻腾,半天拽出把折叠的铲子丢了过来,铲头锋利,能削能剁,比球棒好用多了。

黑袍子那边三个长辫子用的是冷兵器,又是练家子,根本不把眼前这些东西放在眼里,长刀砍藤,刀过藤断,八宝大锤一家伙下去能砸烂一大截。那几个现代派的人倒了大霉,几枪打在远处的木柱上一点作用没有,拿着短得可怜的匕首比画,不多时就有人在削藤蔓的同时被藤梢扎伤了手臂。

藤尖扎个口子能有多大,他们这些摸爬滚打的人哪把这种伤口当回事?随手削断,连藤梢的三角锥还扎在肉里也懒得管,集中精神对付着眼前的藤蔓,看那人反应也不像是多么疼多么痒多么别扭,没什么不对劲。

“怎么办?不到坑里连根拔了这东西,跑过去也摸不了明器。是冲过去干一场还是找别的通道过?”

“没第二条路了。什么木头都怕火,放火烧吧。”黑袍子刚说完这话,葱头这个生猛的愣头青抽出一根挂在背包外面的火把就想往坑里冲。我剁掉一根藤条的空儿,这家伙就跨到我前面了,我赶紧一把扯住他的胳膊。这不是开玩笑吗,刚在坑边没看见坑里铺了那么多条枯藤烂树枝啊,那些尸体肯定都是被这些怪藤弄来的,这么冲下去不纯粹找死吗?

这个白痴咋咋呼呼地吼:“松手松手,你大爷的,鬼藤过来了,老子挥不动刀了!”

松开他胳膊的同时不忘拽住他露在肩后的背包带,这家伙脑子一热就疯牛一样往前冲,挡都挡不住,顺便骂他两句解恨:“你个棒槌有多大能耐,急个屁!睁大你那双绿豆眼往底下看看,还摸明器呢,跳下去就算那棺椁里有宝贝,你也没福看!”

“你才是个棒槌!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傻,逮个坑就往下跳?这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枯骨,还有那些没烂光的皮毛,都是好燃料。直接丢个火把下去,别说那柱子了,一坑东西都给它烧干了,嘿嘿。”

忽然听见那女尸夜枭似的长笑一声,有一种说不出的阴狠和怨气,“快退!”只要一有怪声就绝对没好事,情急之下我猛用力把葱头拖回来几步。还好退得及时,几条藤蔓偷偷贴地爬着,到了近前才一下子弹起,三角锥一样的末梢像毒蛇一样扎了一下。如果不是及时退后了几步,这几下子肯定都扎在葱头腿上。

黑袍子那伙人没那么幸运,听见我喊了也反应不过来。长辫子那几个练家子虽然冲不过雷区,但跳转腾挪,一柄长刀斩抹挑劈呼呼生风,高手,高手!带着手枪自以为所向无敌的现代派又有两个被扎到了,其中一个之前就被扎到过,陷在肉里的三角锥尖梢还带着一截断藤挂在胳膊上。他整个人像吹气球似地胖了一圈,衣服的部位隐约透着些白光,在黑暗的山体里打眼看过去,觉得这个人白胖白胖的。

诡异的一幕就在这个时候发生。

那个白胖的人刚才被三角锥一扎,迅速地瘪了下去,等他旁边那个花白头发老者削断藤蔓并一把扯下断枝的时候,那人脱水似的整张皮皱巴巴地缩在身上,皮下嶙峋的骨骼支棱着,似乎马上就要破体而出。三角锥留下的破口处汩汩流出浓稠的白液,散发出一股甘甜的味道,引得人很有嘬一口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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