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的枷锁(3)

车里的情形并不像江微想象的那样旖旎,越接近目的地,李哲和常笑越沉默。常笑眼神掠过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往事如同黑白影像,在他们脑海里流转。这一路的风景,他们曾经共赏;这条路上月光的清辉,曾经让他觉得那是最好的光华。

葱郁的树木比起往年更显茂盛,一切令他们感到熟悉而伤感。多年过去了,人事已非,树依然是树,执着立在原地不停生长着。

李哲将车泊在路边对她说:“到了。”

常笑推开车门,回过头像是不经意地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吧。”

李哲心里不想去,却不由自主尾随着她下车,腿迈开步伐,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种”。一直以来,他就对常笑的请求没什么抵抗能力。他安慰自己,此刻跟一个女人计较,显得太小气了。

隔著镂空的铁门,可以看到花园中林木栽种得疏密得宜,大部份都是枝干笔直的松柏,苍翠茂盛、劲健有力。小径两旁的冬青树挺拔,树木之间,还点缀着茶花、桂花,清雅的香气袭来。

站在门外,有喧声笑语隐隐传来。按了门铃之后不久,一个仆人打扮的妇女便过来为他们打开门,但奇怪的是她什么话也没有问,满脸笑容地领着二人进去。

花园里正是一派热火朝天景象,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女端着酒杯,吃着美食,扎堆聊天或打闹,热气腾腾冒着青烟的烧烤,场面好不热闹。

常笑嘴角噙笑,径直走向站在角落里衣着笔挺的一对中年夫妇,他们正满脸微笑地望着场中的焦点,他们的独生女儿。直到常笑和李哲站在他们面前才有所察觉,一看到常笑脸庞,男人惊得金边玳瑁眼镜几乎掉下来:“笑笑,你——你几时回来了?”

李哲认得那对夫妇,他们是常笑的常万山和伯母余丽。这幢别墅成为他们的专属之地,李哲并不觉得稀奇。让李哲不解的是二人对常笑的态度,似乎多年没有亲近。

“回来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来看望伯父和伯母而已。”常笑淡淡地说,“我知道伯父今天家里有聚会,冒昧前来打扰。”她说话的时候虽然在笑,但语气里的生疏却是显而易见。

“笑笑,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大家始终是一家人。”常万山显然对常笑的态度不甚满意。

“是打扰,”常笑坚持说,“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借钱。”

一说到钱,一直没有吭声的余丽不动声色地扯扯常万山衣袖,示意他站在一旁,然后笑吟吟地问:“笑笑,说借就太见外了,你要多少钱?”

“五万。”常笑平静地说。

余丽倒抽一口气,她知道这个丫头上门没什么好事,没想到她一来就是狮子大开口,她卸下伪装的笑容,撇撇嘴:“你当我们是银行?跟你说,一个子……”

“笑笑,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常万山即时制止妻子口里吐出难听的话。

常笑说:“伯父,实话告诉你吧,我生病了。”

“你怎么了?”常万山失声问道。

常笑眨眨眼睛说:“再过段时间,也许我就看不到你的脸了,伯父。”

“怎么,你的眼睛有问题?”

“我的眼睛患了视微症,这是一个很难医治的病,所以我需要一笔钱治眼睛。”

常万山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想在她的目光里找到一丝闪烁,常笑却一直镇定自若,任由他观望,最后,她似笑非笑地开口:“伯父,你怕我骗你?”

常万山本有此念,但听常笑这么说,反而不好开口再问。

“我这里有检查报告,不如我拿给你们看看?”说着她的双手似在包里搜寻。

“那倒不用,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常万山勉强地说。

似乎怕丈夫动了恻隐之心,余丽撇撇嘴说:“我们没那么多钱!”

“那伯母又有多少钱?”常笑丝毫没有动怒,依然似云淡风轻的口吻问道。

“刘嫂——刘嫂,你过来——”余丽扬着嗓门喊道,不一会儿领他们进门的妇女走过来,余丽对她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刘嫂匆匆离去,再出现时手里已拿着一个黑色皮包。

“笑笑,这里有三千块,你先拿着。”余丽从皮夹里抽出一沓钱递给常笑,“你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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