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

准确地说,不是袁绍,而是沮授。杨修之前听说,沮授因为董承之事而被训斥,冀州一派声势大减。想不到他们还暗中握着这么一张牌,看来沮教他们是打算用张辽做一枚暗棋,在政争中扳回一城,这才有了此次会面。

看来这张辽和主公的女儿之间,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杨修咧开嘴,像狐狸一样似笑非笑,暗自挪动一下脚步。郭嘉把这件事告诉刘平,自然有他的图谋。可刘平随后就告诉了杨修,他若不跟过来在郭嘉嘴里夺点食,岂不是太亏了。

颜良见张辽读完了,开口催促道:“我们言而有信了,现在轮到你了。”张辽看了眼杨修,犹豫地取出一枚黄澄澄的虎符和一套竹制节令,递了过去。典军虎符是调动军队的凭证,竹制节令是诸营交通的信物,都刻有特定印记,难以伪造。这东西若是落入敌手,等于是把自家辕门敞开了一半。

不料颜良掂了两下,直接给扔了回来,一脸不屑:“老沮也真是,净玩这些虚的。我告诉你,现在条件改了,我要的,是你的输诚手书。”张辽一怔,旋即强抑怒气道:“我与沮大人有约在先,只要交出这两样东西就够了!”

“老沮回邺城了,现在这里是我做主,我说不够,就是不够!”颜良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当汉室使者把张辽当先锋的消息透露出来时,颜良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大好机会。吕姬的事,冀州一派高层都知道,而现在能用出这枚棋子的人,只有颜良一个。沮授谈成什么样他不管,他大老远轻军离开袁营,不多榨点好处可不会回去。

张辽瞪圆了眼睛,嘴唇几乎咬出血来。写了输诚血书,就是把身家性命交给了对方,只剩下做内奸一条路。轻则阵前反叛,重则被要求去取了主家人头来献,总之是只能任人摆布。

颜良大剌剌叉开腿,满不在乎道:“你一回是卖主,两回也是卖主,何不卖的痛快些?”张辽脸色铁青,拳头紧攥:“我出卖主家机密,已属不忠,你们不要再逼我!”颜良一听,不由得放声大笑,笑声如雷,震得身后废墟里几只鸟被惊走。

“忠义?你跟着原来那主子,先从丁原、董卓,后跟王允,早就是一窝的三姓家奴,也配在我面前讲忠义?若真说忠义,当日在白门楼上,陈宫、高顺慨然赴死,你怎么还厚颜活在世上?”

颜良看似粗豪,这话却比刀子还锋利,句句刺在心口。张辽脸色涨得发紫,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颜良见他哑口无言,不耐烦地催促道:“我这次出来,也担着好大的干系,你不要拖延时间。吕姬的幸福,可就全在你一念之间了。”

最后一句,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张辽尴尬地站在原地,他若是拼命,未必会输给这个家伙,可偏偏被拿住软肋不能动手。眼见陷入僵局,这时杨修施施然站了出来,笑眯眯地对颜良说道:“颜将军,与其驯虎,何不从龙?”

颜良斜乜杨修一眼,二话没说,手里的马刀骤然出手,一下子把他的纶巾削掉,只差一线就掀掉头盖骨。他本以为这个多嘴的家伙会吓得屁滚尿流,可杨修只是摸了摸头顶,扯下几丝头发,不动声色道:“颜将军你若杀了我,便是滔天大祸。”说话间,他又走近了一步,双目逼视,气势居然不逊于这位河北名将。

颜良神色微动,这小子胆色倒不差。他盯着杨修细细的脖颈,心想若是先一拳打折,不知这个虚张声势的家伙是否还是这么嚣张。张辽眼神闪动,这个胆大妄为的赌徒,他又在赌!赌的是颜良对他的话有兴趣,不会先出手。

这一次,他似乎又赌对了。颜良终究没有再次出手,把马刀收了回去:“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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