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天翊搔头道:“我……”他突然想到,虽然无法返回天启,情理上也应暗中给禹静府或皇子府报个信。但转念一想仍是不妥,毕竟父皇才是他最亲的人,既然他连父皇的大军和穆如铁骑都没有去投靠,其余人等更不必提。
“你听好了,我目前有要事,不能向外泄露行踪。你遇上我,先莫和任何人提起。”
那人为难道:“可是……兴国公要我们一有三殿下的消息,即刻回报。”
“再过些时日,父皇和兴国公自会知道我的下落。这样吧,你修书回去说有人见过我即可,报个平安,免得家里的人担心。”
“是,是。”那人松了口气,又问,“三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牧云天翊望着他面露难色,半晌没开口。风翔云轻咳一声,言简意赅地道:“把你身上的金铢分一半给我们。”
那人恍然大悟,立即掏出装金铢银毫的丝袋,悉数奉上。在瀚州,大端的货币唯有金银最受追捧。牧云天翊搜刮完了钱财,又恐那人笑话,岔开话题道:“你的马只是太累,被你折磨得没了力气,你回去原先昏迷的地方,让马养足精神,慢慢赶回东陆就是了。”
风翔云在地上画了路线,那人喏喏称是,不敢违逆。少顷,告辞而去。
“但愿他的马跑得慢点,再慢点,别在我的大事完成前赶回东陆。”牧云天翊望了他的背影,踌躇满志地握拳。
“你不想你父皇事先收到风声?”
牧云天翊微笑,“既想挽回败军祸首的声名,少不得亲手奉上我的诚意。”
这时盘域晃动魁梧的身躯,好奇为什么两人喋喋不休,就是不上路。风翔云数了数丝袋里的金铢,笑道:“有钱就好办,可以打发走夸父了。”说完又皱眉,“还差他三只蓝喙铁鹘,要不然就把独眼送他!”
“夸父和独眼都走了,我怎么办?”
“当然是买马,没看见前面就是蛮族部落?”
“哪里有部落……”
风翔云叹气,唉,怎么忘了,他是在天上看见的帐篷群,离这里大概足足有三十里地。他望着夸父,把让他回去的话说了出来,盘域怔了怔,像是被重物击中,眼神迷惑地看了两人。许久,盘域表情沉默地呜啊两声,风翔云神情坚决地摇头。夸父沉着脸,把牧云天翊抱到肩头坐了。
少年皇子莫名其妙,问:“他怎么了?”
“他说他喜欢你,不想回去。”风翔云皱眉道。
盘域其实更喜欢风翔云,能变出漂亮的翅膀,随便飞上天,拎来大把美味,还会说夸父的语言。随两人走了这些日子,他看到与深山荒原不同的世界,活着,并且在活着之外,有更富诱惑的事,是他在故乡看不到的。
他不是最强壮的武士,也不是充满智慧的萨满,盘域是个简单普通的夸父,奋斗多年,凭运气才得到兽牙战士的称号。他追捕的那只野牛前蹄卡在了石缝里,脱身不得,被他用石锤夯死。那样的运气不是每天都有的。更多时候,他追逐同族的脚步,拣些残羹冷炙糊口,在兽圈饲养六角牦牛,把族人喂它们的烈酒偷偷喝了。
因此风翔云以美食诱惑时,他毫不犹豫地跟随羽人,走出了部落。
羽人劝他说,和那个小蛮子在一起,会成为他的奴隶。盘域不明白奴隶是什么意思,他问有没有肉吃。风翔云苦笑,牧云天翊贵为皇子,一旦回到东陆,盘域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也不算委屈。既然夸父选择了自己的未来,他也不想再阻拦,各安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