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少年皇子痛得尖叫一声,一个踉跄歪倒。
蛇身疾掠,被一箭穿过,钉在地上。
“傻瓜,我故意诱它过来,你真多事。”风翔云没好气地说,看了眼他忍痛的样子,“你等着,我帮你找解药。”
牧云天翊见被救者一脸不耐烦,他舍身相救不曾博得一丝感动,小腿上被咬的伤口更痛了几分。好在毒性不大,他既不觉两眼昏花,也不曾浑身不适,唯一不适的就是伤口不时钻心地疼一下。
风翔云俯身拔了一大把麝草,又向远处走开,不知在找什么。牧云天翊叫唤了几声,惊醒了盘域,他坐起身,大手一捞,把蛇的尸首拎过来细看,笑嘻嘻地挤出蛇胆,一股脑儿吞了下去。
“用阿遥草做引子,内外服用这草药就会好。”风翔云把一堆草在石头上砸烂,磨出汁水,涂在牧云天翊的小腿上,又把烂草往他嘴里塞。暗红里淌着几抹鲜绿,伤口格外恶心难看,入口的滋味也涩苦难咽。
“我好冷。”牧云天翊不停地打哆嗦,感觉两腿被埋在殇州的万年冰山里,阴冷的感觉由上往下窜,连心头都要冻住。草药难以下咽,对心理却大有安慰,他大口吞咽,盼着寒冷早些结束。
“你再忍忍,太阳出来就好了。夜寒蛇的毒液只在晚间发作,算你走运,离日出还有一个半对时。”
“有那么久?”牧云天翊颤抖双唇,“解药有什么用?”
“熬过今天就好,明天不会再复发。”
“你能不能打我一拳?我情愿晕过去,胜过置身冰窟。”
风翔云笑容可掬地道:“师父要我好好照顾你,怎能对你下手?”
寒冷突如其来,渗入了五脏六腑,牧云天翊伸手烤火,丝毫感受不到温暖。他凝视火光,跳动的焰火像毒蛇的信子,丝丝冰凉扫过心底。没过多久,他变得脸色青灰,嘴唇发紫,不得不缩在地上,徒劳地蜷曲着身体。篝火妖艳地燃烧,仿佛一个光明的幻境,里面有明丽的殿堂与温暖的熏笼,牧云天翊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再撑一会儿,快了。”风翔云除了安慰,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跳进去……”牧云天翊凄苦地望着火堆,那里有致命的吸引。他颤抖着,喊出的声音如同结冻的冰凌,凝结在空气中。风翔云拉开他,看见少年皇子眼角的泪,听他哭着大叫:“我受不了!火,给我火!”挣扎着要往火堆里去。
牧云天翊周身盘旋着乌金色的黑气,风翔云注视他的眸子,上面笼了一层薄雾似的霜气,粘住了睫毛,拉重了眼皮,他绝望的眼神也慢慢黯淡下去,整个人似乎冻成了冰凌。
风翔云叹息了一声,背后银光一闪,洁白的羽翼蓦地张起,莹亮的羽毛像巨大的茧,把牧云天翊轻轻包裹在内。他念动聱牙的咒语,让受冻的皇子以为身在天启的皇城,与最轻暖的锦被相拥。
牧云天翊神思恍惚,忘了身受酷寒,不再挣扎与渴望,他闭上眼,陷入了一片混沌。
羽人的神态难得那般从容,细长的眉目和婉地凝视沉沉睡去的蛮族少年,像慈爱的兄长照看顽皮的弟弟。盘域惊奇地看着,用夸父语说了一句话,那是“你很温柔”的意思。
风翔云明白,他和牧云天翊之间,也许正如这包围的羽翼,是无法分开的了。
一场生死难弃的宿命纠葛,才刚刚开始。
次日,阳光照在牧云天翊身上时,他的脸色恢复了红润。从沉睡中醒来,第一声仍是尖叫,他记起了那种冰寒的恐惧。风翔云采集了一大捧野草,在石头上敲敲弄弄,见他醒了,扬手丢去一只皮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