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贵妃听了这番话心中一阵失望与难过,她想起这几年来宫中一直私下流传的一个传言——大抵是宫人们根据慕大夫人和慕国公对她这个女儿的态度,揣摩出一个不能公之于众的真相,那便是,如今天子最为宠爱的慕贵妃,其实并非慕大夫人所生的嫡女,而是慕国公养在外头的一个外室所生的私生女。
后来慕大夫人所生的嫡女在十来岁的时候染病故去了,慕国公这才将她接了回来,而后,她便取代了姐姐,成为国公府的嫡小姐。
而后,更阴差阳错地成了摄政王的侧妃,一步步地坐到了现在齐帝贵妃的位置上。未来,说不得还要成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尊宠无上……
当时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流言时,年少的慕贵妃曾因此而抑郁于心。齐帝听说之后,也立刻下旨杖毙了那些涉嫌传谣的宫人。
只是,一转眼过了三年,这三年里,她倒不曾再听过这样胆大包天的非议,但是,那阴影始终留在了心底,再也不能抹去。
而今当着自己宫里一众宫人的面,再度亲耳听见母亲对自己这样的交代,便是慕贵妃再也不愿把事情往坏的一面去想,却始终还是禁不住一阵黯然。
试问这天下,有哪个亲生母亲会不清楚自己女儿的喜好呢?就当她大夫人说的再活灵活现,她自小养在祖母身边,可作为母亲,她又岂能如此漠视自己所生的女儿?连她幼时喜欢吃什么都一问三不知?
有些痛苦地阖上双眸,慕贵妃甚至在心中揣测道——莫非,自己三年前那场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而起的?慕大夫人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母亲,难怪自己对她全无一点温情亲切之感。可是,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生母又在何处?
强压着自己心底的这些疑惑,慕贵妃有些冷淡地目送了慕府的两位夫人走出自己的寝殿。
“娘娘,奴婢在门口捡到这个香囊,看样子应该是大夫人出门的时候被花枝勾下来的。是否现在就追出去交回给大夫人?”
见侍女递上来一只绣工精巧用料讲究的香囊,一看那端庄的样式,慕贵妃便知道,这侍女的判断无误。
原本想要让侍女原封不动地送回,转念一想,却又玩味地勾起了一抹淡笑。
这两位夫人平素十分端庄有礼,讲究的是不会走错一步路,不能说错一句话,而今日显然是一反常态,就连身上贴身佩戴的香囊掉落在地都不知道——显然,是心中慌乱了吧?
不知道,若自己悄悄带着两个人追上去,能不能听到一些平素想问而问不到的真话来?
这么一念过后,慕贵妃已经启齿,吩咐道:“两位夫人想来还没有走远,本宫刚好也想出去走走,顺便一起将这香囊送回给母亲吧!”
说完,便从床上走下地来。这么一个举动,却把一众服侍的宫人们吓了一大跳。
“娘娘,太医吩咐了,您这才刚怀孕,要多休息少起来走动的……”
“是啊娘娘,陛下也吩咐了,请您多卧床静养,若是……”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纷纷劝说之际,却见坐在妆台前正挑拣着妆匣里首饰的慕贵妃回头朝她们看了一眼。那眼神里无声地含着一股子隐怒,黑白分明的双眸之中又见着一种不容违拗的气势。
众人浑身一震,再也没人敢多言半句,心里只祈祷着皇帝萧锦彦能得了密报闻讯赶来,否则,这若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谁能担得起这份责?
宫衫多是四季应景,慕贵妃便挑了一件浅绿色的披风披在身上,对着妆台让侍女在头上略微插了两根珠钗之后,便领着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迤逦地走出了昭阳殿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