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清明节扫墓,她总会穿上爸爸留下的那条裙子,从十四岁到十九岁,倒也一直合身。
傍晚时分,阮珊从墓园出来,郊区鲜少有出租车,等了好久才等来一辆。她坐上后座,整个人意兴阑珊地看向窗外,被刚才那杯清酒发酵了的情绪促使她拿出手机拨打了邵然的电话。那边待机声响了好久,却一直都没有人接起,阮珊等了好一会儿只得挂了电话。
出租车里一遍遍循环着张国荣的《风继续吹》,三十多岁的出租车司机似乎很喜欢这首歌,也跟着一遍遍地哼唱:“我已令你快乐,你也让我痴痴醉,你已在我心别问我再记着谁……”
“这两天到处都在放张国荣的歌。”阮珊说了一句。
“嗯,”出租车司机叹了口气,“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吧,他前几天自杀了。”
坐在后座的阮珊怔了怔神,而后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回到家之后妈妈还没有回来,阮珊就张罗着做晚饭,简单地烧了两个菜,又把米淘干净之后放到锅里煮,等水开的期间又给邵然打了两个电话,但都是无人接听。
妈妈回来之后就一起吃晚饭,正赶上七点钟的《新闻联播》,电视里播报的依旧是SARS疫情的情况,在提到北京的感染人数依旧在上升,有大量疑似病人被隔离的时候,阮珊握着筷子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一根筷子便跌落在地上。
她顾不上去捡,立即起身跑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十几分钟之后便把带回来的衣物书本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塞了进去,也顾不得跟妈妈多解释:“妈,我要赶最后一班去市里的车,有急事,对,要走,今天就要走……不用送了,妈,你不用送我,你自己注意身体,我暑假再回来看你……”
春季的夜晚还有着阵阵凉意,妈妈跟上去往阮珊的身上套了一件外套:“行,妈也不拦你,你自己也要多保重。”
阮珊点点头,推开院子里的门,踩着星光和月色一路小跑,跑到车站的时候最后一班车正缓缓驶出车站门,阮珊提着背包飞快地赶了上去。
到达市里的火车站是九点钟,阮珊伸着头向工作人员报出自己的地点的时候,工作人员眉头皱了一下:“北京现在是灾区你不知道啊?北京人都争着往外面跑,你倒好,要往北京跑……”
阮珊顾不得答话,抓起窗口的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便飞快地往进站口的方向跑。
一夜的火车,整个过程中阮珊都在不停地拨打着邵然的电话,可那边却依旧是令人担忧的无人接听。
她的手心和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给宋斐斐打了个电话:“斐斐,邵然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我现在在火车上。对,去北京的火车上……你别急,没有,我没疯,我有事要你帮忙,你帮我查一下邵然在北京公司的地址,我把公司名字给你……”
宋斐斐当时正和吕川在一起,她急着上网百度公司地址的时候,吕川正好从客厅走了过来,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公司名字之后微微蹙眉:“斐斐,你查这个干什么?”
“阮珊让我帮她查的,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这个公司的,现在联系不上,怕他在北京有什么事。”宋斐斐一边打开网页,一边说道。
“我和这家公司挺熟的,她要找谁?”
“邵然。”
“邵然?”吕川愣了愣,“邵然联系不上?”
“对啊,阮珊说他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宋斐斐这边已经查到了地址,正准备给阮珊打过去,吕川阻止了她:“等一下。”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电话本上翻了一下,找到了“邵广生”的名字,正准备打过去的时候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点:“现在给老邵打估计也关机了,我只能明天早上帮你问问情况了,等会儿你打通之后把电话给我,公司地址和邵然在北京的住处我都知道。这个小姑娘,怎么就这么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