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晋阳与九通寺距离不远,再加上薛英暮的身子不便,一行人在晋阳逗留了三日才缓缓离开,等到达九通寺时斜阳已完全西沉。
九通寺历来是佛教圣地,大齐的皇帝又皆是信佛信道之人,这几年将九通寺修建翻新了许多。
昏暗的天空下,坐落于五台山的九通寺庄严而静穆、巍峨而辉煌,于幽幽的光辉中彰显出了藏匿于世俗中的那份肃然与宁静。
而九通寺的住持早已率领众人候在寺门口。薛英暮换上了一身深红出云礼服,头上戴着凤凰展翅金步摇,坐着软轿款款而来,大气中不失娇美。
“恭迎太后娘娘。”住持如意迎上前去,施礼道。身后的诸位小尼姑也一同弯身,双手合十施礼。
薛英暮走上台阶,看着这雾气缥缈间的佛寺,心难免也肃穆下来,回道:“住持有礼了。”
如意住持道:“还请太后这边来,贫尼已为太后收拾好屋子,太后请。”
薛英暮也不客气,和住持一起往住的地方走。
陶瑾然等人在后面跟着,此时陶瑾然与小银子已是有三分熟了,在一旁悄声问他:“太后常来九通寺吗?”
小银子待他始终还是有偏见,在心里闷哼了几声,才回道:“不常来,太后还是贵妃的时候与先皇和当今圣上来过一次,先皇去世那年,太后和皇上也来过一次,除去那两次,便是这次了。”
陶瑾然继而问道:“这九通寺虽大,但毕竟离帝都略远,若只是祭天祈福的话,大可不必来这儿,帝都里不是也有不少佛寺吗?”
小银子斜睨他一眼,似是在鄙视他见识浅薄,慢吞吞地回道:“九通寺的历史悠久,帝都的寺庙再多也比不上这一所,而且这儿比较灵。”
陶瑾然低着头,却在做他想。
薛英暮之前来过九通寺,是以住所还是在原来的地方。
九通寺是皇家寺庙,虽不缺香火钱,装修得也宏伟,然而终究只是间寺庙,所以薛英暮住的地方只是间略显精致的屋子,不过屋内布置得倒是不错。内室里摆着花梨木的书案,还有轻纱幔帐下的檀香木架子床,纱上还挂着一袭流苏,看上去幽静而不失精致,华美而不缺温雅。
“再过三日便到了先皇丧期,不知住持可有安排妥当?”薛英暮看了一眼里间,向如意问道。
如意垂目,胸有成竹地道:“都已安排好了,届时太后直接进香便可。”
薛英暮双手合十对如意行礼道:“那就有劳住持了。”
如意与薛英暮又寒暄了几句,便退下。薛英暮走进内室,抚着幔帐上的流苏,仿佛是触到了那年夏日的酷暑炎热。
那年夏日,她怎么会不记得那年夏日的情景?
梁王反叛,父亲战死沙场。先皇有感祭天,作为薛老将军的女儿、新封的贵妃,她自然在随行的队伍中。那年夏天的夜晚很热,月亮昏昏暗暗,没有云层,没有暗影,只有繁密的星光在头顶的夜空照着,像是一件银色的薄纱。
她还没从父亲去世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总是在深夜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外面看着耿耿星河,想着天上的哪颗星星会是她英勇的爹爹,想他战死的前一刻是不是也在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