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会作死的吉祥物(9)

及至戌时,凤承渊轻车熟路地带着黄公公从永安宫一路走向积善宫。黄公公一副苦瓜脸,他真的不懂皇上是什么心思啊。

反观凤承渊,一脸的悠闲自在。

至积善宫,众宫人行礼,陶瑾然自然也在其中。凤承渊径直走了进去,陶瑾然却一脸的晦暗不明。凤承渊深夜造访,莫非真与薛英暮有什么事情?可是看着不像呀……

凤承渊入房时,薛英暮仍是在看书。他暗自回想,只觉似乎从他登基起,每每来时,她不是在睡觉便是在看书,一年来两人交谈的话都不到百句。也是自他登基起,她那纯净善良的微笑变成了一脸的讳莫如深,明绚的少女身影更是如风沙烟月被岁月侵蚀得了无痕迹。

他们是什么时候起第一次冲突呢?

似乎是他执意给史孝一个正二品的武散职,而她出言反对时吧?

那时候,史家最大,兵权在握,再加上先皇的第三子愉王还是史家的女婿,他心生不满,执意削权,却遭到诸多大臣反对。他一身疲惫地来找她,多么希望能得到安慰。然而他只听到了她和那些大臣如出一辙的不赞同的声音,他将在早朝上憋的气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他那时的话里有多少刺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她那时的话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那一句“有些感情慢慢地挥霍也就没了,承渊,我不和你吵”,他也一直记得。

她说不和他吵,就真的没再吵过。他们也再没有过分歧,因为他再也不和她讨论朝政了。

感情上的有些裂口,看上去很小,但真的只是看上去而已。就像是他们第一次冲突的时候,凤承渊看着薛英暮的眼睛,才渐渐想起来,她姓薛,也是出自三大家族。即使他们曾经风雨同舟,他们也很难在一条路上走到最后。

薛英暮像是此时才发现他进来,放下书本,笑道:“皇上来了。”

凤承渊淡淡地点头,用闲话家常的语气道:“太后在看何书?”

“只是民间平常的话本子,入不得大雅之堂。”薛英暮从榻上起身,清悦地道。

凤承渊将表情放柔和,声音却还是有些低沉地说:“朕当皇子那会儿,也看过不少俗物。王太傅来搜查朕的书桌时,朕记得还是太后替朕开脱的。”

薛英暮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凤承渊眼里的柔光不变,薛英暮的神色将信将疑,似是不懂他为何要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凤承渊继续道:“昨日早朝时分,柳侍郎向朕告了史大夫一状,说是他上青楼去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茶盏,“太后对此事如何看?”

薛英暮垂头,她听到了自己心中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却声音沉静道:“历来后宫都不得干政,此事还凭皇上自己做主。”

凤承渊把玩着茶杯盖,头也不抬,没人能看清他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慢慢地道:“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太后以前随随便便帮朕处理过的事都比这要重要百倍,而且太后又岂是一般后宫女子?朕对此事犹疑不定,太后还是谈谈看法吧。”

薛英暮这才抬头,只凝视着他,凤承渊的双眸沉如深潭,早不复当年的纯真,却依然有股特殊的魅力。

两人彼此看了许久后,薛英暮率先移开了视线,说道:“史、柳、薛并为帝都三大家族,若史家与柳家沆瀣一气,势必让皇上更加为难。现下柳佩轩与史俊豪有了矛盾,是好事情,不若坐山观虎斗,享渔翁之利。”

凤承渊站起身,手背在后,目光如冰,不动声色地问道:“那薛家呢?”

薛英暮讽刺地笑笑:“我以为我父亲在当年一战中战死便已能说明一切了。”

凤承渊点头,挑眉道:“朕明白了。”

两人又随意地唠了一会儿嗑,凤承渊说了句“太后早些歇息”,便离开了。

从背后看去,只觉得他的身影高大而勇猛,想必谁也猜不到,几年前,他仅仅是一个身子单薄、骨瘦如柴的少年。

亥时,星光黯然。明月在一片空茫茫的天空上闪烁着光辉,孤寂而寒冷。

凤承渊边批着奏折,边喝了口清茶。屋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脚步沉稳而有力,是习武之人,而且必是武功高强者。凤承渊放下奏折,瞟了一眼还坚守在这儿的黄公公,说道:“你去门外守着,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黄公公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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