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目的(1)

我的工作让我不可避免地将眼光放得更远,而不是只局限于医院内部。我和濒死的病人打交道的工作让很多同事都觉得很不舒服。医院里几乎没人想要谈论死亡,要想找到愿意承认有人就要死了的更是难上加难。你也很难从医生的嘴里听到关于死亡的事情。所以如果我在这一周里几乎已经没可能找到濒死病人的话,就会给住在附近霍姆伍德村(Homewood)和弗洛斯摩尔村(Flossmoor)的癌症病人出诊。

这是互利的合作。我为病人们提供免费的临床治疗,他们则同意在我的研讨会上接受采访。这种方法在医院里激发了更多的争论,他们早就认为我是在利用病人了,现在情况变得更加糟糕。病人和他们的家人开始公开表示对我的感激之情,这也让其他医生又多了一个恨我的理由。我输定了。

但我表现的却像是个赢家。除了忙着照顾孩子,在医院工作,我还以志愿者的身份参加了几个组织。每月我都会为美国和平队(Peace Corps)筛选成员。他们对我也许是又爱又恨,因为我喜欢选择那些爱冒险的成员,而不像其他同事那样偏爱中规中矩的人。我每周还花半天的时间去芝加哥的盲人灯塔(Lighthouse for the Blind)组织,和父母们及他们的孩子们在一起。我觉得我从他们身上得到了更多的东西。

我在那里遇到的人,无论是成人还是儿童,面对命运之手的捉弄,都苦苦挣扎,不肯放弃。我仔细研究了他们的应对方式。他们的一生就像在搭乘一辆云霄飞车,有时不幸,有时又充满勇气,有时沮丧,有时又极富成就感。我经常问自己,作为一位明眼人,我能给予他们什么帮助?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倾听,但也扮演拉拉队长的角色,鼓励他们“看到”自己仍然可以过上充实、积极、幸福的生活。人生是一场挑战,而不是一幕悲剧。

有时这种要求真的有些过分,我看到太多一出生就失明的婴儿,还有那些生来就患上脑积水的婴儿,他们一生下来就成了植物人,被送到研究所里度过余生,这简直是在浪费生命,那些孤立无援的父母也吃尽了苦头。我发现许多生下失明儿的父母,和我那些濒死的病人有着一样的心路历程。现实总是让人难以接受,但我们还有选择余地吗?

我想起了一位顺利经历了十月怀胎的母亲,她本该生下一个正常健康的孩子,但因为产房里发生的意外,她的女儿一生下来就失明了。她当时的反应就好像家里有人去世一样,这也是很正常的。但在大家的帮助下,她艰难地熬过了创伤期,并开始期待着自己的女儿海蒂有一天能够学有所成,掌握一技之长。这种就是很棒很健康的心态。

不幸的是,她在咨询了一些专家后却被告知,她的梦想是不现实的。他们鼓励她把宝宝送到研究所去。一家人都伤透了心,但谢天谢地,就在采取行动之前,他们找到了灯塔组织寻求帮助,我正是在那里遇到了这个母亲。

很显然我无法创造奇迹,让她的女儿重见光明,但我可以用心倾听她的烦恼。当她问我怎么想时,我告诉这位急于发现奇迹的母亲,每个孩子都会带着上帝赐予他的特别的天赋降临到这个世上。“撇开你所有的期望吧。”我说道,“你要做的就是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爱她,把她当做是上帝赐予你的礼物。”

“然后呢?”她问道。

“等到时机成熟,上帝就会让孩子展示她那项特殊的天赋。”我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但我相信这是真的。这位母亲也抱着新的希望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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