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昨夜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就是想激你!”
郝青跟着他回到了珍宝旅馆之后,高文的呼机响了。立即摁灭响声,高文知道肯定是盛珠在呼他。
“谁呼你?”
“你怎么神经过敏?是天气预报。”
郝青不吭声了。
高文知道郝青在注意他,高文摁开键钮,往回摁了几挡,递给郝青看:
“你看,是不是天气预报?”
郝青没有看。郝青知道呼机有定时传送天气预报的功能。
高文靠在床上,把键钮摁到最后一项,果然是盛珠要他速回电话。但他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不能出去。
直到傍晚,高文才溜出去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按呼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原来是一部公用电话,对方回答没有盛珠这个人。
高文知道盛珠肯定久等不见回音后失望地走开了。
晚上,高文在旅馆房间里坐卧不安。脑子里一会儿浮现盛珠守在公用电话旁等他回音的焦急情形,一会儿又浮现美丽的千善子的身影。郝青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旅馆公用的洗澡间回来的时候,高文心中陡生一个恶毒的念头——你怎么没有在北京大街上被汽车撞死?
接下来,高文的心沉浸在恐惧之中,为脑子里突发的闪念而恐惧,原来他真想郝青被撞死,只有这样才能一了百了。这是一个必须搁置的歹念,即便浅浅一闪,高文也承受不了,高文从来就没有鱼死网破的胆识,何况——要命的是,从某种角度来说,郝青也是无辜的。
很快就自责了,觉得自己太可怕了。他的愧疚不安没有引起郝青的注意。
“洗好啦?”高文望着郝青,“舒服吗?”高文为自己语调的温柔而感到滑稽。
“我想好了,”郝青一边梳头,一边说,“我打算明天回去。”
“多待几天吧,来一趟北京不容易。”高文不知道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知道,欲擒故纵的方法对她是很适宜的。
“你听我讲明天回去肯定心花怒放,何必还要装样子!”
“我讲的是真心话。”
“那好吧,我就多住几天。”郝青斜视着高文,在床边坐下。
“那我……今晚就出去找房子?”
高文的目光与其说是征求意见,不如说是试探,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多住几天。
“去吧,去找房子吧。”郝青说着,嘴角浮现一种古怪笑意,事后高文才猛然意识到那是一种洞察一切的笑意。当时他只想赶快出门。
“站住!”郝青叫道。
高文一惊,回过头时发觉郝青面容沉静下来了。
“高文,”郝青用一种少有的温和语气问道,“还有一件事我闹不明白,你能诚实告诉我吗?”
“你闹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就一件,你告诉我,好吗?”
“你怎么啦?换了一个人似的,什么事,你说。”
“我这几天跟你在一起,有一件事我很纳闷,你在夜里做梦时经常说一个叫‘橡皮子弹’的东西,开始我听不出你说的什么,可夜夜说我终于听清啦,你说的就是橡皮子弹,你的相好叫橡皮子弹?”
“我不知道。梦话我哪知道啊!”
“你别装,这里肯定有猫腻。我会搞清楚的。”
当然,郝青至死也没搞清楚,也不可能搞清楚。即便她真的是一个无孔不入的探险家,也无法破译那深山峡谷莽莽丛林中的秘密。在这件事情上,不仅是郝青,除了郑凡华老师,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而郑老师则是他文学上的唯一知己。
高文义无反顾地走出房间,不愿再搭理她一句。
高文走出珍宝旅馆,直奔金达莱歌厅。来到歌厅门口的时候,意识到应该给千善子打个电话,昨晚他并没有说今晚要来。他不知道千善子是不是真的欢迎他再来,千善子的热情是出于对他的一见钟情,还是一种职业本能,尚把握不准。抑或是为了有求于他?他没有忘记答应给她们写一篇扩大歌厅知名度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