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往事 第九章(2)

“那……”施大爷接着摇了摇头,“不,不,你还是在骗我。”

“我骗您干什么?啊?”

“好了,不说了,我会有办法的。”说着施大爷起身,“我去给你打水,你洗洗睡觉吧。”

“我自己来,施大爷。”盛珠连忙起来,她不知道施大爷到底有什么办法。

施大爷按着盛珠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来,你坐着吧。”施大爷很坚决地点点头。

他给盛珠打了洗脸水又打了洗脚水,然后又悄悄在卫生间放了一卷金鱼牌卫生纸。平常他用的卫生纸都是质地粗糙的低档产品,盛珠来了以后他专门出去买了几卷质地柔软的卫生纸。

盛珠洗漱完,回到那间卧室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端来了一盘蚊香,边点蚊香边说:“怕有蚊子,还是点一盘蚊香睡得踏实。”

“施大爷,谢谢您了。”盛珠感激地说。

前几天在施大爷替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她非常不安,现在似乎有点儿习惯了,他要做什么盛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去做。

施大爷把蚊香放好还站在卧室里不走,盛珠感到某种含意不明的紧张。

“施大爷,您休息吧,没事了。”

“没事,没事,”施大爷竟在一个小板凳上坐下来,“我午睡时间长,现在不困。我陪你说一会儿话吧。”

盛珠看着映在昏黄的光线里的施大爷抱膝驼背的身影,心里产生了凄恻之情,她觉得施大爷太孤苦了。这个老头心里想什么,有什么痛苦,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想知道。施大爷之所以对她这么热情,也许就是出于难耐寂寞孤独。盛珠觉得对施大爷的戒备和防范是不应该的,那种来路不明的紧张随之而逝。

后来,施大爷跟盛珠谈了自己的身世。

施大爷八岁那年父母在一场瘟疫中亡故,他的乞讨生涯是从八岁开始的。施大爷几乎跑遍了中国的城市和乡村,只有西藏、新疆没有去过。他的老家在河南,施大爷最终在京郊通县农村安营扎寨之后还回过一趟河南,其时他离家已二十年了。回到黄河岸边那个村庄,谁也不认识他,提到他父母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还隐约记得。施大爷自那次回乡之后再也没有回过河南老家,他在通县农村以贩鹅毛鸭毛为生,施大爷挑着箩筐走乡串户收购农家的鹅毛鸭毛,然后贩卖到县城的收购站,在“文革”的动乱岁月施大爷不仅安然无恙,而且在京郊农村立了户口,置了两间草房。就是那两间草房在北京市城镇建设规划的潮流中被置换成了现在住的楼房,他所在的村子的农民也都成了北京市居民。

施大爷在谈到自己妻子时脸上有一种令人揪心的痛楚,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脸上出现这种剧烈的表情在盛珠看来是不多见的。

施大爷说他妻子不能生育,在妻子死后他才偶然从一个大夫那儿知道“石女”一词,施大爷在进一步弄清“石女”的含义之后确证他的妻子就是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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