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隐藏的脆弱(3)

此时,小路和钱浅正悠闲的坐在人民广场的“爱茜茜里”,透明的大幅度落地窗外是人山人海挤地铁的人流。若是平时,她们两个也是其中之一。

“你新公司在哪条路上?”钱浅用小勺子挖着冰淇淋,兴致勃勃。

“世纪大道一站下啊,东方路潍坊路。”小路和钱浅似乎真的是很容意满足的人,心态健康,个性随和。

“恭喜你呀,希望有朝一日你会成为国内外知名的设计师。”钱浅笑着说。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我现在不过是个发货部门的小北拉子。”小路做泄气状,脸上却笑得乐开了花。

店面不大,此时只有钱浅和小路两位客人。收银台上的员工正百无聊赖的听着她们聊天,偶尔也会被她们的对话逗笑。小路爱讲冷笑话,脸部表情又十分丰富,外人看了不笑才怪。

星期一早晨,许哲玮如同平日那般出现在办公室里。他到时,钱浅正在与董事长办公室外的一位秘书交接工作,说到一半,只见芬微微笑,露出比平日相对公式化的笑容。

“许先生,早上好。”

钱浅闻言转过身,对上许哲玮漆黑明亮的眼眸,几天不见,整个人一如既往的精神光鲜。还是不怎么笑,只是朝芬点点头,淡然的神情不禁让钱浅联想到了他背后的外号。

许哲玮随着钱浅注视的目光而停下脚步,立在原地,不苟言笑的态度让芬心里发毛。她呆在许哲玮办公室门外也有四年之久,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不知是她有所失职,还是上司误以为她和钱浅利用上班时间聊天呢。

“你不认识我啊?”许哲玮不大的声音遍布整个走廓,而钱浅已经在前一秒钟转过身,刚想接着与芬核对许哲玮这个星期的行程表,所以全然不知道许哲玮仍站在她一米远的地方。

“许董事长早。”钱浅领悟着芬对她使的眼色,立刻转过脸,眉眼弯弯,瞳孔清亮,嘴角边的小酒窝像两个小小的漩涡。

只见许哲玮没有任何回应,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办公室走去。

“莫明其妙。”钱浅小声嘟哝。

芬也觉得董事长今天的行为好奇怪,不过她没敢发表什么意见。

吃过午饭,钱浅泡了杯花茶坐在电脑前面看新闻。她总有看新闻的习惯,管他是娱乐、体育、国际、国内都会扫视一圈,吸引她眼球的要视标题而定。

话说起来,前几天她还见过人在香港的许哲玮呢。穿着合身的正装,表情单一,言语简洁。另一边又是高调的顾倩,穿着长款礼服,戴着那条全世界只此三条的限量版钻石项链,惊艳无比。钱浅心中腹诽,原来是约会老情人,难怪跑那么远。两个人怎么不合张影啊,男才女貌的,简直是天造地设一对啊。

钱浅承认,她心里不是滋味了。不是之前从不出镜的吗,这一次倒是沉默寡言的面对着闪光灯,还可以那么的从容和迷人,真过分。

钱浅今天看到一则新闻,顾倩接手香港名牌导演张中立一部新戏,下个月初就得在苏州开拍。文字上方插了一张这次香港“上川”举办十周年庆的宴会,她与张中立导演敬酒的照片。明星就得适应各种场合,与各种人打交道,面对镜头永远笑脸相迎,到底累不累。

钱浅喝了好多茶,一下午就跑了三次洗手间。每次都是急急忙忙的小跑过去,害芬以为是她吃坏肚子了。

钱浅才洗完手,裤子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抱着接听免费的态度,她毫不犹豫的接起:“喂,哪位?”

“钱浅,我是方老师。”对方温润的声音让钱浅措手不及。

钱浅望着镜面,一下子没了语言。多少年了,她不曾与这位小学老师说过话。多少年了,她开始厌恶老师这个职业。又有谁告诉她,多少年了,她再不曾体会到,什么样的家庭才是温暖及完整的。

顿时,一个人一句话已然让她脸色煞白,木讷的问:“什么事?”

“这个星期天是思岑二十岁生日,我们大家都想邀请你来参加,你有空吗?”方梅说得不急不缓,稳妥的表明来意,毕竟她吃过的盐都比钱浅吃过的米多,她怎么会怯场呢。

“我要加班。”钱浅想也不想就拒绝。

“那能不能请一天假呢。”方梅打着商量的语气,听着很和善。

“不能请假,老板规定。”钱浅口气没变,很生硬,也不和她绕圈子。

“恩……宴席是在晚上,如果你能赶来,我们一定会很开心的。思岑只有你一个姐姐,她也很希望收到你的祝福。”方梅坚持不懈,钱浅心中的火苗迅速窜起。

“你这样践踏我,你想证明点什么呢。我从未想过与你们一家有半点关系,以后任何事都请忽略我的存在吧,谢谢。”出于礼貌,钱浅并未挂断,等待着对方说再见。

“钱浅,我不是要向你证明什么。你是钱名的女儿,这是事实,我们也有义务要照顾你的。”

“照顾并不只是你现在这样的一句话带过。我妈妈在世的时候,想必你还记得吧。你再去问我爸,我妈妈死的时候他在哪里,而我二十岁的时候谁又想起过我。我知道你们一家人很幸福,但请别到我面前来炫耀,我很不屑。”这些记忆伴随着钱浅一年又一年,她从来不去计较得失,可是内心深处的伤口没想像中容易复原。

有些心情该释放或忘怀,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事情不必天天都放在心里。然而,方梅凭什么在她面前摆出这种姿态,说明自己很大度吗,可笑。

钱浅冷笑的勾起嘴角,欲哭无泪。

“小浅,我是爸爸。”那一头换了人,一听就是钱名厚实的中年男音。

幻想里,拥有这样男子的声音是最给人安全感的,偏偏事与愿违。钱名给予钱浅的记忆,只是冰冷或萧瑟的生疏和残忍。

“该说的我都说了,就这样吧。”钱浅降低了声音,谁来教教她,她应该把自己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才最合适。

“小浅,别一直这么任性不行吗?究竟要多久,你才能把我当作爸爸来看待。”钱名放下架子,父女两个早已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父女。他年岁大了,盼望着儿孙承欢膝下。他一次又一次面对钱浅低声下气,换来的只是冷言冷语。

“除了血缘关系,我们早已脱离父女关系了,不是吗。”钱浅用了陈述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头,钱名气的摔了电话,大概是太激动,左手不住的抖动。

钱浅面不改色的回到办公室,芬在门口见她脸色极差,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没有一丝血色。出于好心的询问:“钱浅,你没事吧?”

钱浅笑着摇了摇头,仅管整个人都快瘫软下来。居然,连钱浅这般透明的女生都学会了伪装,看来外界的力量真的是超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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